……”秋田捂住脸,一瞬间泪如雨下:“不可能……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临安摇头轻叹:“山塘街,岚风客栈,按理说,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地方,可作孽的是,几年前二nainai……我是说先头那位二nainai,曾经跟二爷提过柳家在苏州城里的几处隐秘私产,二爷暗中派人盯守,果然,抓到了。”
秋田简直不敢想象春喜当时有多害怕。
“她如何死的?”
“你别问了。”
“我想知道!”
临安默然片刻,说:“和四姑娘一样。”
秋田手指剧烈颤抖,呼吸快要停滞:“她走的时候可说了什么?”
临安懊恼地灌下一杯酒,咬牙道:“说了,说了两句话。”
“……”
“小姐救我,秋田救我。”
她扑在桌上放声痛哭。
临安难过地拍她的背:“让你别问……现在好了?”
又道:“这些话你务必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让二nainai知道……那日春喜从客栈出来,原本立刻就能将她拿下,但她身边有柳家的人相送,二爷只让我们跟在后头,等出了城,柳家人走了,这才动的手……你我都是二爷的心腹,这件事你知道轻重,切莫在二nainai面前露了马脚,千万记住!”
秋田心如刀绞,哭过好一阵子才缓过神,不断抽噎着:“你放心,即便不为你的性命,我也不敢往二nainai心上再戳刀子……这个秘密我会带进棺材,死也不会让她知道……”
……
第三十五章
月色清朗的夏夜,花草窸窣,虫鸣依稀,偏院里,上夜的婆子打着瞌睡,众人都歇下了,月桃浅眠,腿部一阵痉挛,忽的疼醒过来。
丫鬟品芳在外间听到她略带烦躁的“唉哟”声,忙拿灯来瞧:“姨娘又抽筋了吗?”
月桃眉头拧紧,侧躺着,任由品芳掀开背角,将她水肿的小腿绷直,然后熟练地握在手中按压:“一会儿拿热帕子敷一敷就好,姨娘忍忍。”
她闭着眼睛把脸埋在锦被里,不知怎么,这一回忍不下去,委屈地哭了句:“我想要二爷……”
品芳默然片刻,道:“现在已经四更了,明日再请二爷吧。”
“可是好难受……”
“怀孕哪有不难受的呢,这会儿不过抽筋姨娘就受不住,到临盆的时候可怎么好?”
月桃闭着眼睛泪流:“我并非受不住,只是希望半夜疼醒的时候二爷能在身旁,那样即便再疼我也甘愿承受……”
品芳道:“姨娘别多想,二爷本就不是体贴的男子,若真要他在这里陪你纾解,你却不一定受用,反倒拘手拘脚了。再说平日那些好吃的好穿的哪样少过咱们呢,姨娘一向很懂分寸,应该知道扰人清梦不好,而且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你使性子,那就得不偿失了,对吧?”
月桃本只是难过,这下却不耐起来,她已经够懂事了,还要怎么退让才算满意?即便二爷不在,她也希望此时能够得到丫鬟轻言细语的安慰,而不是那些令人反感的大道理!
怀孕六个月,她遭了不少罪,呕吐反胃,手脚浮肿,最近又开始抽筋,她本就浅眠,好容易睡着了,突然痉挛痛醒,再入睡时已然天亮了。她才十五岁,会害怕,会寂寞,怀了身孕,期盼得到夫君的怜爱,难道有错吗?
这偌大的薛府又有谁真心为她着想呢,一个个把分寸和进退挂在嘴边,可那些规矩不过用来约束她这种卑微的姨娘罢了。
想到这里,月桃一阵心寒,猛地抽回了脚,不再与品芳说话。
品芳也不在意,默默为她盖好被子,悄声退了出去。
月桃嘴上没说,其实这一刻,她很怀念佩枝。
品芳原是夫人房里的人,一板一眼,只晓得规矩,并不与她亲近。佩枝虽聒噪讨嫌,但那颗心是向着她的,如今夜的光景,佩枝一定会去正房叫人,也一定会把她心里的委屈和身上的痛楚讲给二爷听。可品芳却只会让她忍耐,教她分寸。
奴才再好,不贴心又有何用呢?
佩枝走了以后,这里再无人为她分忧解难,无人为她细心打算了。
月桃暗自懊悔着,没过一会儿,忽然听见外头隐约有些嘈杂的动静,分明是从夏潇院传来的,她忙问了声:“那边怎么了?”
品芳道:“好像二nainai又做噩梦,惊醒了。”
月桃心想,什么噩梦,吓成那样,也不知是真是假,她既如此,岂不打扰二爷休息吗?怎么反倒把二爷留在房里不让他去别处呢?可见佩枝说的也不全错,二nainai若是个好的,明知她怀有身孕,为何还要一直霸占着二爷,不劝他过来陪陪她?
原来人心叵测,处处都是心眼儿呢。
***
当月姨娘正在房里辗转反侧的时候,夏潇院这边的灯都亮了起来。
未絮又看见她了。
芙霜,满脸血污的芙霜,脖子扎着那根金簪,从井口站起身,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