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在嵇炀倏然放大的瞳仁中,他轻声道,“真是不听话,你看……行徵的骨头,和你一样硬。”
“师者,弟子可曾抱怨过你的做法?”
“愿闻其详。”
“明明可以以实力碾压,却永远不给人一个痛快。”
“让人觉得疼,懂得畏惧,亦是训教之道。”仿佛没有感受到包括来自道生天的异样目光一般,应则唯提起气息奄奄的墨行徵,道,“天色已晚,为师不留你长谈了,一句话……你散一川鬼力,换行徵,再散一川,换你挂心的那孩子。”
散去冥河后,会受到严重的鬼chao反噬,可嵇炀并不二话,上方的幽泉川直接烟消云散,待他将墨行徵接住后,道:“师者的话没有说完,让我散去黄泉川,总该让我瞧瞧我想见的人对吧。”
“你说这个?”应则唯摊开掌心,一枚破碎的金色菩提叶微微闪烁着光影,“这孩子,比起像娆娘,更像一个……背道而驰的故人。”
应则唯的话说一半留一半,没有半句虚言,却处处是虚言,若是嵇炀不知,可能早就误以为南颜已然遇害。
“好……好、好。”荒唐的笑在眼底蔓延出一片积重难返的憎恨,嵇炀道,“师者说,让人觉得疼,才会懂得畏惧,人皆有逆鳞,弟子斗胆一试。”
应则唯不言,但下一刻,他却毫无预兆地直接出手,一股破灭万千星辰之力直接贯穿被封锁住的悬空山,刹那间从中间开出一个不断碎灭的空洞。
“注死。”
掌生注死,乃为天道司罚。
六御上师神识探去,只听见嵇炀留下的一声轻笑,待看见那座悬空山内部被无辜波及的道徒时,仍是犹豫了一瞬,道:“此子心思虽诡谲,但并非不可对付,玄宰为何突然提起杀机?”
“你看他做了什么好事。”应则唯道。
六御上师抬起头,只见黄泉川的上方,一条破碎的、由无数鬼族兵将构成的川流逐渐凝形,更有甚者,最中央的川流中,竟露出道尊狰狞的面孔。
六御上师手中的拐杖瞬间折断,一股鬼力虽狂涌而出,但仍惊怒不已:“酆魔天……酆泉川,他哪里来的酆泉川鬼力?!他在山海之间对道尊做了什么?!!”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悬空山崩
一盏茶的时间内, 道生天的溟河天瀑塌陷了一半。
“……你可曾记得,为师当年带你入山门, 第一句话是什么?”
“自然,师者言:道生天,天生万物,天下之物, 你脚下的土壤十掌其九,你亦需十知其九。”
人世间五条冥府长河互相镇压冲击, 而被这股力量旋搅的核心——道生天的第三座悬空山, 此刻亦笼罩在一片浓沉的血雾中。
九狱之间可以互相冲击吞噬,这一回他不在,使得道生天轻敌了。
如今参战的几大冥府长河中, 按鬼力自小到大排序,应是幽泉、下泉、溟泉、酆泉、黄泉。
道生天掌握溟泉与下泉, 本可镇压嵇炀手上的黄泉川, 只是没想到他还掌有幽泉川与酆泉川……尤其是酆泉川,虽久在山海之间, 但地位上乃是传说中的酆魔天,若有足够的力量, 可号令其他八狱。
解决这种僵局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这个好徒弟找出来,或妥协, 或清理门户。
应则唯闭目行于血雾中, 他未曾刻意在交出去的墨行徵身上留什么追踪印记, 单是随意交谈间,便可根据蛛丝马迹寻到对方的位置。
“……我只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授业之师也会放下身段对弟子说谎。”嵇炀的声音含着一种隐约的嘲弄,“师者修正法天道,最忌行不正事,如是经年以来必生心魔,心魔毁伤,你便同承其痛。”
应则唯轻描淡写道:“能用言语解决的事,我从不愿动手,即便是谎言亦然。我素来知道你心有反骨,只可惜当年忙于别务,对你疏于管教,以至于此。”
嵇炀道:“然也,所谓教不严,师之惰,师者是该想想何以众叛亲离。”
应则唯道:“言重了,道生天上下从未离心。”
嵇炀不客气道:“若是说那些上师一系……庸碌苟且之徒,也算人?”
“不会讨长辈喜欢的弟子是不会得到嘉奖的。”未几,应则唯仿佛锁定了一个方向,缓步走去道,“你这般顽劣,到时为师要如何Cao持你的终身大事?”
“一个照面而已,师者当真知我甚深。”
隔着一层浓暗的血雾,一个忽远忽近的影子模糊地出现在对面,应则唯的双目徐徐睁开,看着那隐约的身影,忽生感慨道:“他年若隔世,你与那孩子情投意合,我理当欢欣,只可惜继故人之后,我还要对不住自己的弟子一次。”
他说着,一手轻抬,一颗闪烁着Yin阳鱼纹与八卦光带的琉璃心脏出现在掌心,这颗心一出现,极近的地方,便遥遥有心跳声传来。
那是嵇炀被杀前被剜走的那颗心,名为六合道心,本是道尊圣物,后由道生天相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