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被皇帝当着岳后的面掴掌怒骂,不由恼羞成怒,半点儿平日里的城府与伪装都忘了。
皇帝闻言更是怒极,一把拉住正要往外走的岳后,回首怒道:“竖子不孝!还不滚出朕的营帐去!”当即便有羽林卫上前,皇帝便道,“去,把太子押回他自己的营帐里,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他出来。待朕了结了此间的案子,再来与你说道!”
太子想不到皇帝竟要关他的禁闭,这才着了慌,忙“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膝行至皇帝脚边:“父皇恕罪,儿臣是一时糊涂油蒙了心冲撞了母后,儿臣不是有意的。”
皇帝满心的厌恶与失望,当即脚上一蹬将他震开:“咄!去吧!”
羽林卫只听命于圣谕,当即上前一步,朝太子一拱手,语气却是恭敬:“太子殿下,请。”太子无法,只得含泪抽抽涕涕地去了。
那营守一直镇守在木兰行宫,一年中见不到皇帝和太子几次,乍见到父子翻脸,吓得早已噤若寒蝉,跪在原地不敢多话。这回见太子走了,他还跪在那里,犹豫了几许,便问:“敢问皇上,是否要提审六殿下的随邑查问?”
皇帝心头烦闷,挥手道:“去查,今日跟着老六的亲兵都是哪些人,一个一个儿审。”营守听此一言,如蒙大赦,慌忙领命去了。营帐里一下子清静下来,皇帝兀自气得坐在榻上气喘不休。
岳后便抚一抚皇帝的手腕,柔声道:“皇上这是何苦?太子不满臣妾占了他母后的后位,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今儿倒发作当着臣妾和宫人们给他没脸?这倒也罢了,只是皇上自己气得伤身,臣妾又要心疼了。“
皇帝覆上她莹白的手背,”皇后不知,近来朝中对太子歌功颂德的重臣几乎和参他的言官一样多了。这孩子从小被朕宠坏,已不知天高地厚,若再不加打压,只怕有一□□宫谋反也未可知。”
岳后似是吃了一惊,说不会吧,“太子本性还是纯良的,只是站在神坛上久了,不知天高地厚罢了。皇上别气,男孩子么,都还需打磨才是。”
皇帝这才笑了,若有所思,“有时候朕在想,若当年朕没有听父皇的话娶了薄氏,执意娶你为妻,那么老三便才是朕的嫡子,这样却也不错。从前朕觉着他沉默寡言,不似老二和老七讨人喜欢,如今看来,谨慎和沉稳,才是为君之道呀。”
岳后的脸色变了变,忙正色道:“皇上此话,对臣妾说一次就够了,再不能叫旁人听见。储君不稳,立国之本便要动摇,皇上怎可因一时的失望便动了易储的心呢?即便是言官们不说,薄氏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呀!”
皇帝冷笑一声:“薄氏么?这些年来,朕给他们的脸面还不够吗?管闲事管到朕的后宫里来,真当朕是傻子了。珞贵嫔即便不出那样的事,朕也本打算给她晋了贵嫔便冷遇下来的,孩子也并不打算给她养,哪怕是给淑妃呢。可惜了从前的薄美人,也是错姓了薄氏。”
元春守在岳后旁边,本是不听不言无动于衷的,那是做贴身女官的本分,可听到此话,不由心头大震。曼然何其可悲!皇帝终归是皇帝,他是天下的王,当真能有人算计到他的头上吗?可见曼然最初入宫,便是注定了她孤独终老的命运。
岳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悯来,“元春,”她唤她,“你去替本宫瞧瞧灶上的药,这日子成天提心吊胆的,本宫如今除了你和阿潘,谁都不敢再信。”
元春知道岳后晓得她和曼然的亲密,这是有意避开她,也体谅她的一番用心。掀开营帐的帘子出去,夜已经深了,营中各处燃着火把,像是夜晚无数燃烧的星星。
她快步往自己的营帐里去,只觉得胸口憋闷着,眼中酸涩,蓄着一包泪水不敢留下来。一进自己的帐子,却发现里头高烛正燃,慕容绽正长身玉立地站在当中等她。
她一见他,却像是长久客居的旅人忽遇见了亲人般,两汪热泪再也含不住,扑进他坚实清隽的怀中。
慕容绽一下子吓坏了,忙低头想瞧她的脸:“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不成?听说太子被父皇禁足了,你也受牵连了吗?”
她不肯抬头,只是呜咽着哭泣,将鼻涕眼泪一股脑儿蹭在他干净的、透着沉水香的前襟上。男子的怀抱与女孩子是这样的不同,硬邦邦又密实的,将你环在中间,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能使你受到伤害。
慕容绽急了,将她从怀里挖出来,抬起她的下巴想瞧她的脸。别是被人掌了嘴吧?可她的脸哭得通红,细白的皮肤仿佛受不住这样的红,透明得如同一只饱满的果子。
“阿绽,”她的泪珠子像是人鱼的鲛珠,在他看来颗颗都是那样珍贵,“你不要当皇帝。”
慕容绽愣了愣,放开了她,“怎么忽然说这个?”
元春咬一咬嫣红的唇,脱口而出:“你若当皇帝,我必定不会嫁给你。”
哦呀,好羞人,她这话一说,即连耳垂子也粉透了。才听他诉了真情,便要谈起婚嫁来了吗?女孩子呵,你休要叫她对你上心,不上心时,你万般都是错处,待她对你上了心,便时时刻刻想与你在一起。
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