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能不恨吗?好恨啊!女鬼从入湖后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但这一句又一句,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字字泣血。但是有谁能听到?宴聆青不知道别人,但他听到了。他从未听过凄惨成这样的声音,惊得魂体都颤了几颤。今夜雷雨声始终未停,宴聆青有些害怕,始终待在深深水底,上面的声音掩盖了湖边的动静,加上自从得知主角攻受会来跳湖后,他就始终待在靠近马路的一侧,所以那边林间发生什么事就更无从得知了。但金双湖是他的地盘,水为他所用,如他的耳目、手脚,当女鬼入水那一刻,宴聆青就知道,是白裙小姐来了。她没有死。透明湖水混着Yin气鬼气向目标处涌动,宴聆青很快看到了一个残破的,已经变成红色的白裙小姐。方道长站在岸上,全身上下已被雨水淋透。他没有顾上这些,面色漆黑、冷厉如恶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鬼竟然几次三番都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而逃脱。逃?逃得了吗?他看中的东西怎么会轻易收手,就算只剩一缕残魂他也要将她捉过来。方道长上前一步,蹲下身伸手探进水里,目光在湖面深深划过。这里是最好的聚Yin之地,如果任由女鬼待在这里,残破的魂身能修复也说不定。方道长想了想,还是准备立刻动手。完整的厉鬼对他更有用,但那女鬼怨气冲天,又有源源不断的Yin气助阵,假以时日,怕是他也不是她的对手。方道长沉下眼,五指不断在水中绕动,手心缠绕着一根红色细线垂入水中,口里快速念着常人难以听懂的咒语。湖中,原本向下沉去的女鬼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和召唤,竟开始一点一点向上浮去。女鬼面目狰狞扭曲,无论她如何挣扎还是不受自己所控,她已经重伤,要是再被拉上去,除了死就只能成为那道士的奴役。近乎绝望的时候,身周无形的水像活过来一般将她护住,紧接着是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他说:“你好,白裙小姐。”那一刻,满含怨戾悲怆的女鬼恍然有了热泪眼眶之感。是那只水鬼,他来了。向上拉扯的力道猛然被阻止,上面察觉变故,咒语念动更快,水也如螺旋一般快速转动起来。“啊!!”女鬼捂住脑袋惨叫一声,面色扭曲地控制不住想冲上去,而这时有个身影站在了她面前。“是那个方道士吗?你下去,我上去看看。”小水鬼还是很平静的声音,他手都未抬,一股力道倏然拖着她下沉,到底沾到泥土也未停止,直至将女鬼整个身体埋入土中。埋在土里的鬼还是待在土里最好。将女鬼安排好,宴聆青消失在水中。岸上的方道长神色越发凝重,他当然知道金双湖的不简单,但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召出一个被钉住尸骨的厉鬼会这么艰难。他又往前了一点,手往更中心探。如果那女鬼只是入水片刻就有了阻拦之力,他更要尽快把她收了。在他将全部心神放到对付女鬼身上时,没有注意到湖面多出的少年身影。或者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在意,没有开Yin阳眼,此刻的宴聆青在他的感知当中只是一团平常至极的Yin气。宴聆青看着岸边的中年男人,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他看似平静,心情却并不好,他也恨,那是白裙小姐的恨。自从和江酌洲共感过一次情绪之后,宴聆青身上就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他可以感受那些以前不懂的、过于浓烈的情绪了。白裙小姐入水那一刻,就是他感受她的恨意那一刻。他懂了白裙小姐的怨,也懂了白裙小姐的悲,更明白她的杀心。不同的是,白裙小姐恨得失去理智,而他恨得平静也理智。白裙小姐想冲出去,是被上面的人所控,也有自己冲上去杀人的心。宴聆青还是觉得得自己来,白裙小姐这种状态再碰了血光煞气,恐怕最后一丝理智也存不下了。方道长始终没有停手,宴聆青也始终盯着他。这里到处都是水,半空中是在下落的雨水,路面是积起的水,中年男人的身上也能拧出水,宴聆青甚至没有释放自己隐藏的气息,只是紧紧盯着男人的脚下,那人就毫无准备地滑入水中。方道长心中大骇,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更要命的是他不会游泳。中年男人死命挣扎,每每刚浮出水面又沉了下去,狼狈滑稽,比落水狗还不如。宴聆青在想要怎么对付他,他的湖里不能死人。
对宴聆青而言时间像是静止,对方道长而言,他已经快因为长时间溺水而亡了。宴聆青盯了一会儿,忽然把方道长带回了岸上。他的湖里,他的湖边都最好不要死人,但白裙小姐的恨意要消,方道长追杀白裙小姐的债也要讨,他是不会就这么放人走的。宴聆青蹲了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方道长脖子上的一块玉。现在这玉已经不止是玉那么简单,里面装的是方道长奴役驱使的鬼怪。各种符咒刻在上面,想要不通过主人就做点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宴聆青手中,“喀嚓”,玉碎了。里面的鬼被这一击震得魂飞魄散,很快消失,而躺在地上的方道长口鼻已经覆满了鲜血。反噬。如果没有意外,他活不了多久。除了捏碎玉佩的时候,恐怖气息溢散而出,衬得宴聆青像个大魔王,其余时候他都像在做极其平常的事。事情做完他还替方道长把血清理干净,以免他被自己的血呛死。那样的话还是死在他的湖边了,很不好。回到湖中,宴聆青将白裙小姐从土里挖出来,对上白裙小姐青白又扭曲的面孔,宴聆青忽然说:“该轮到何简奕了。”白裙小姐一听更激动了。宴聆青按住她,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