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珠行医后多是女子找她问疾,特别是妇产科疾病,她见过太多,接生婆的工作都做了很多次。“女子怀孕时更应该每日运动,这样孕妇和孩子的身体都好。”宇文珠道,“如果每日散步会流产,那躺着也保不住胎。”李昭当然更相信宇文珠的医术。既然身体没有不良反应,她仍旧每日慢悠悠地骑着马上班,看呆一群知情人。李世民询问过几次三姊的身体后,就让三姊也来帮忙了。“舞刀弄枪还是太危险,文书工作更适合阿姊!”李世民觉得自己非常有道理,十分理直气壮,“何况三姊要去东女国当女王,应该早日习惯政务。”李昭很想说,东女国就一个郡大小,她坐镇陇右时治理的地盘都比东女国大多了。不过弟弟忙得两个眼圈黑得像自家郎君带回来的白熊,李昭心疼弟弟,便假装信了李世民的胡言乱语,帮弟弟减轻负担。宰辅坐着马车到处奔波忙碌,最远甚至跨越了长江,把科举取士的告示亲自贴在了长江以南的城墙上。魏徵还继续南下,想要把告示贴到岭南去。“薛公在岭南教导百姓已经年余,我相信岭南一定也有可以入仕的士子。”魏徵道,“自秦始皇起,岭南就已经服从中原教化,现在科举取士,怎么能把岭南排除在外?只要有才之人,无论地域出身,皆可为官。即使是山中的蛮夷,学了我朝圣学,能考过科举,那也是能做官的饱学之士。”听闻宰辅渡过长江,冯盎亲自前往长江北岸迎接。当得知宰辅是要在岭南科举取士时,冯盎惊讶不已。他当然知道岭南在秦始皇时就已经归附中原,但那也只是归附而已。岭南人还能进入京城为官?而且这还不是特招,会成为定例?冯盎道:“岭南路远,士子们如何能赶上应试?”魏徵道:“只要他们想应试,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他们都会来长安赴试。”冯盎不再言语。魏徵一直在观察冯盎。虽然冯家自称忠于中原王朝,也确实每次都在中原王朝改朝换代后立刻投诚,但魏徵仍旧不相信冯盎的忠心有多纯粹。偏安一隅当土皇帝多舒服?如果朝廷在岭南科举取士,那么岭南的人才就会向中原流失。这些人在朝中掌握了资源,又会反哺家乡,削弱冯家对岭南的控制力。既然岭南在秦朝就已经归服中原王朝,千百年过去,岭南也该与中原再贴近一点了。冯盎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有能力的人都会有野心,岭南一直被冯家当做后花园、自留地,中原王朝过度插手,他自然不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天夜里,他回到了小时候,趴在祖母膝盖上,仰着头对祖母说起自己的困惑。祖母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们所做的一切,你祖父让冯家扎根岭南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教化岭南百姓吗?”“冯家也曾是中原大族,你们在偏远蛮夷之地安家,难道是为了当一个大蛮夷?”“孙儿啊,我们的愿望即将实现,你在犹豫什么?”祖母笑了。冯盎从梦中醒来。他已经年纪一大把,儿子都有三十来个,居然因为梦见了祖母而泪流满面。冯盎醒来后,没有再入睡。魏徵还未醒。冯盎没有打扰魏徵,而是站在魏徵门口一直等待。等魏徵出门时,他才深深对魏徵深深一拜。魏徵微笑着看着冯盎,双眸却沉静如渊。“昨日我梦见了祖母,祖母很开心,若朝廷在岭南科举取士,祖父祖母让岭南瘴气丛生之地也变作礼乐盛行之地的愿望,终于看到了曙光。”冯盎道,“我先祖乃北燕末帝,一心想回归中原,带着三十余族人坐船回归刘宋。我祖父、父亲在世时,也常念叨何日完成教化岭南的任务,再归中原……”冯盎抬头:“臣愿为宰辅牵马。”魏徵脸上的笑容隐去,双眸则有了波澜。他扶起冯盎,道:“冯氏贵胄之后,回归中原后又以儒学传家。中原当有冯氏望族。”冯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犬子也会以科举晋身。我祖父当年也是考试为官,我们一家终于要回归传统了。”魏徵道:“科举取士暂且放一边。陛下迟早会对高丽动兵,高丽王失信,屠戮你的先祖,让冯家险些灭门。你的儿子中若有勇猛之将,当报仇。”冯盎眼中Jing光一闪,笑容更加灿烂:“先祖之仇,十世犹报。我冯家也该分一脉回归辽西祖地了。谢宰辅!”魏徵微笑道,笑容很真实:“要谢就谢陛下和三郎君……和晋王殿下吧。若不是晋王殿下在陛下面前提起你先祖的事,陛下感怀冯家曾经蒙受的苦难,领兵打仗的事,哪是我能做主?”冯盎起身,朝着长安方向跪拜。“谢陛下隆恩!”今日之后,冯家将再度回归中原!
兄弟二人恶作剧马车继续南行。冯盎说要为魏徵牵马, 居然不是打比喻,现在就为魏徵驾车了。魏徵推脱了几次,便不再拒绝。在他看来, 冯盎为大唐宰辅驾车, 也是冯盎展现进一步与中原王城贴近的诚意。马车颠簸。魏徵靠在软垫上闭目小憩。冯盎的过往, 是李玄霸整理好后交给他的。不仅他这里有一份岭南主要官员的身份资料,房玄龄杜克明等人手中也有。李玄霸躲懒的时候也会做一点清闲事。收集整理各家族谱并编纂成册,便是李玄霸主持。他记忆力惊人, 看过的书就像是放进能停止时间的物品似的,永远都不会坏掉。当他想搜索什么知识时,就像是太医看着装满药的柜子, 手持一卷目录找药,十分轻松。所以李玄霸看到别人的族谱之后, 很容易就能从记忆中“调阅”出史书中关于这些人祖先的记载。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