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鳞铁了心要上山,头也不回:“别担心,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娇气…”
旧京的春天还很冻人,尽管江鳞穿得很厚实,身上还披了一件很大的狐裘披风,但才从车里出来没走几分钟,刺骨的冷风就已经将他吹得脸颊、鼻尖都通红一片。
“渡生师兄。”小和尚行礼道。
没有丝毫征兆,大殿内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男声。
与渡生和尚等二人道别后,江鳞在殿外上了香,便独自一人进入殿内参拜。
好不容易可以独自出来走走。
跪在左边垫凳上,江鳞垂首闭目,举手合掌于胸前颌下,口中默念如“一心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一类,试图摒弃一切心中杂念。
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呼吸间除了空气的冰冷,就是青草的清香和淡淡的佛寺檀香,沉稳,平和,有一种让人将心放空的魔力。
江鳞也合掌行礼:“师傅。”
鸿光寺真的很远,乘汽车都坐了很久。路上有些颠簸,车子摇摇晃晃的,车门车窗紧闭着,热空气都挤在车厢里,暖洋洋的,江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但睡不久就又会醒。醒了却又会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就这般,醒醒睡睡了好几次,车子才终于到了所在鸿光寺的山脚下。
柳絮和剩下两个仆人都很担心,毕竟出门前商正坤的警告和交代还历历在目。
“——错了,错了。”小和尚的话没有说话,便有另一道更为沧桑的声音自旁边响起。
此时是初春,天还冷着,江鳞临出门前,商正坤特地给了加了一件狐裘披风,又反复叮嘱了随行的两个下人,说要是江鳞有个闪失就拿了他全家的命以后才放江鳞出门。
江鳞一行人从旁门进入寺院时,并没有看到僧人。偌大的寺院,空旷幽静,不时听到厚重悠远的钟声响起。
江鳞没想到商陆会出现在这,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江鳞。”
见状他们便要租一顶轿子,预备把江鳞抬上去。
三个人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的心意去。
但江鳞不在意,或者说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内心暗自惊讶,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下头冲渡生和尚笑笑:“不会。”
他一直很怕商陆,是因为他知道商陆向世人隐藏起来的那一面,那真实的一面,跟商家人眼里温
他不能浪费。
江鳞拒绝了,他执意要自己走上去。
“好。”
鸿光寺,咱们去鸿光寺吧!”
鸿光寺在山顶,从山脚走上前有好一番脚程。
但江鳞小看了舒坦日子对一个人身体的打击强度。才爬到半山腰,他就累得几乎走不动了。腿脚好像被灌入了千斤的铁,多走一步都很吃力,呼吸也变得紊乱急促,不自觉张了嘴呼吸,那刺骨的冷风就噼里啪啦往嗓子里灌,弄得嗓子眼像刀片刮一样疼。
商家好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憋得他快要窒息了。
在半山腰歇了会儿,江鳞又振作起来一鼓作气往山顶爬,功夫不负用心人,在他即将以为自己要累断气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鸿光寺”三个大字。
江鳞吓了一跳,下意识循声看去,一抬头就看见了居高临下的商陆。
众人慢步走至主殿时,终于见到寺中僧人。
商陆穿了一身黑,神色冰冷,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光尘自他身侧倾泻而入,他说:
得知他是来上香供拜的,渡生和尚道:“相遇即是有缘,我有一句拙言想赠予施主:诸事皆由天定,但也事在人。”
鸿光寺是接受香火和群众参拜的,只是因为离旧京城很远,又深居高山,平素前来参观供拜的人不多,而如今初春天寒,参拜者就更少。
渡生和尚行了一礼,微笑着道:“施主莫怪,我这师弟心拙口夯,这才一时将施主您错认为女施主。”
江鳞听了反是一愣,有些意外。
江鳞寻声看去,走来者是一位较年长的僧人,长得慈眉善目,目光慈悲柔和。
他长了这样一张艳气秾丽的脸,蓄有长发,又终年穿女装,作女子打扮,不知内情的人都只会将他认作女子,就连商家那一众姨太太和佣人也只当他是女子…只是第一眼就看出他并非女子的,还是第一次。
“江鳞,佛祖可不会保佑你这种人。”
跟着江鳞出门的除了丫鬟柳絮,还有两个商正坤信得过的,拳脚功夫厉害的仆人。
“江先生,天还这么冷,山上风大也更冷…要不咱们回去吧,等明儿天暖了再来…”
但既已至此,江鳞不想放弃,不更不想就此打道回府。
迎面过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年纪的年轻僧人,见了江鳞,他合掌行礼:“阿弥陀佛,女施主您好…”
商正坤本来是要同江鳞一起去的,但临时要处理帮会里的事,实在走不开,加上已经答应了江鳞不好反悔,这才不放心地放江鳞一个人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