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过大,到达别院的时间,比想象中的晚了一个时辰。夜晚的篝火烧得十分旺盛,旅途劳累后,年轻的男女聚集在一起,反倒成了狂欢。内侍小心提醒:“圣人的旨意,明日进山。各位公子还要小心着身子,早些休息,明日猎得猛兽,再做庆贺。”燕王道:“父皇放心。”沈笑语倒了一杯篝火旁的酒,酒水温温的,后劲却很足。“你喝了?”裴颜之看着沈笑语拿酒的时候,就疾步跑过来了,但还是迟了,他看着脸红彤彤的沈笑语,“你可别说出去,要掉脑袋的。”沈笑语:“裴公子明日不进山吗?还偷饮这烈酒?”裴颜之心有点慌。见裴颜之穿得单薄,沈笑语笑道:“公子想着今夜饮酒,然后受冻生病,明日便可以不进山了?”裴颜之是户部尚书的独子,之前好些年因得年纪小,给逃过去了。今年主持之人换成景词,自然裴颜之出行,是板上钉钉的事。沈笑语见他这局促的模样。“看来这计策,是尚书大人出的。”裴颜之慌张道:“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沈笑语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裴公子,因酒而生病,你当真以为御医查不出来?虽然裴尚书给你买通了御医,但这同行之人中,会医的,远不止御医。”这计策太笨,还会失圣心。“沈姑娘,不,县主你想要什么……”沈笑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虽然她善酒,但好歹许多年没喝过了,这又是烈酒,酒劲上头,倒有些走不动。沈笑语递给裴颜之一个瓷葫,“这药,能够让人好似高烧,烧上三日,三日后自会退烧。”裴颜之要逃这进山围猎之事,小满早就查到了的,这药也是沈笑语早已经备好。围猎场可不仅仅要保护晋王,沈笑语更要将那些暗中谋划的势力,全部揪出来,这是一场恶战。裴颜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若真进山,肯定活不下来。不是死在乱剑之下,就是死在野兽的腹中。冬日狩猎其实是最危险的,除了人,还有那些饥肠辘辘的野兽,它们因为饥饿,会不顾一切。沈笑语:“药给你,裴公子只管服用,不会给你带来弊端。”裴颜之可不知道,自己和沈笑语关系这般好了,“为什么帮我?”“我帮的是裴尚书。”要得的是户部的助力。裴颜之将信将疑,“当真?”沈笑语:“你家与晋王关系密切吧。”裴颜之紧闭嘴唇,官场的事情他虽不管,但也知道些,不然裴尚书不会三令五申,叮嘱他万要小心。“多谢。”沈笑语靠在别院的院墙外,酒的烈性太大,烧的人脑袋冒汗。沈笑语听闻脚步声,知晓这饮酒之状,不能让人发现,便猫在了石头后,蹲坐着。“多谢你阿虞,愿意让我随着你们同来,这旅途当真有趣。”来的人正是谢虞和崔芰荷,这次旁边没有谢盏和谢袖。谢虞:“是祖母见你医术斐然,这才让你随行的,并非是我。”“若非你同意,祖母意愿再大,你也有理由让我不来的。”崔芰荷上前一步,“药你可有用了?”只要崔芰荷靠近,谢虞便主动后退。“崔芰荷,我明白告诉过你,我不会娶你。”“我知晓,我不在意,待在你身边便好。”谢虞眉头紧蹙,“我有什么好的?长安城谁不知我是纨绔,得入仕途也凭借的是祖辈的庇护?若说,只有皮囊尚好一些。”随着年龄的增大,原本有个性的少年,有了男人的轮廓,反倒是愈发好看了。“你肆意妄为,随性而生,像风一般捉摸不透,就像是我无法企及的星辰,光是瞧着你,我便知足了。”风刮过谢虞的脸颊,他低头看向崔芰荷,“我并非星辰,我也有心间明月。”崔芰荷声音夹杂在风里,很小,“我知晓……我也……很喜欢……我若是男子……我也很喜欢沈姑娘……”又被拒绝后,崔芰荷
不知是怎么离开的。谢虞看着躲在石头后偷听,却已经睡着的少女,围猎日如此重要的日子,她却喝的大醉。所谓的告白也好,全没听见。谢虞将沈笑语抱了起来,沈笑语像个小猫一样,在臂弯中,蹭了蹭谢虞,谢虞拿她颇有些无奈她。沈笑语的屋里漆黑着,并未掌灯。谢虞轻轻的从沈笑语的耳后抚摸向下,提出红绳串着的玉佩。她并未摘下。谢虞:“阿杏,我该拿你怎么办?”谢虞正要起身,却被沈笑语拽着衣裳,低头一看,少女并未苏醒。“阿爹别走。”“我不是你爹。”谢虞道。“阿虞别走。”谢虞的心向是漏了半拍,“你再说一遍,方才说的是谁?”“阿爹。”谢虞:“后面!”“阿虞。”少年听得满意了,回握住沈笑语的手,“是你将我赶走的,不是我要走。”沈笑语嘴巴微张,不知道说些什么,谢虞靠近去听,却被环住了脖子。谢虞一时招架不住,由着她去了。沈笑语折腾一番,又闭目睡过去。谢虞傻傻的笑了会,亲吻在沈笑语的额头,随后替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去。沈笑语待门合上才睁开眼,从腰上找出来一颗白色的解药服下。方才那甜杏味是暂时昏沉的药物,与沈笑语给裴颜之的药效基本一致,但对于习武之人,药效自然要加倍。?? 围猎三声鼓响,身旁是疾驰的骏马。骑马的男儿,英勇出征,梦想争得头彩,等到圣人的嘉奖。沈笑语牵住自己的马绳,望着不远处,崔芰荷背着医药箱,匆匆走进谢虞的帐篷,一旁谢家两姐妹都候在外,十分担心谢虞。沈笑语是最后翻身上马的。并非沈笑语不着急,而是在跟在所有人的身后,瞧着马印,可以看出来很多东西。比如……所有人的走向,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