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白,冷玉似的白,再就是清瘦亭亭,简单随意的一个站姿怎么就那么清雅好看。
背对着周京的尤珉月闭上了眼睛,装睡,不答。
就是婶子一路哭哭啼啼弄得她相当闹心,要说这可怜的小表弟为什么要寻死,还不是你夫妻俩闹的么?
就在这纠缠困顿之间,她猛地抬头,看见一个手里拿着记事板,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性从解剖室里出来了。
她都怀疑她妈是不是故意把复诊约到今天下午的,以此脱身把这个包袱甩给自己。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她婶子就炸了,青筋暴胀,声音嘶吼,捶胸顿足道。
本来那地儿是不随便让外人进的,只不过周京自己好歹是个处长,总不能这点事也办不下来。
嘶
周京强势地闯进了尤珉月的生活,以一种近似于脱敏治疗的方式让尤珉月适应她的存在。
于是狎昵心思只能作罢。
“睡不着?”
“婶儿,如果您看不得这场面,咱还是先回去吧。”
肌肤染了洗护用品的香味在被子里这么一捂,香得诱人,是尤珉月的味道。
要按周京的意思就是没学会怎么为人父母就别生,省得霍霍无辜的幼小生命。
错了以至于她要面临以前从来没想过的处境。
过往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浮现,她受虐似地反复想着某一个记忆片段,企图找出造物主恶劣的玩笑戏弄。
房间尤为安静,静到能听到两人缠绵的呼吸声,沉稳规律的心跳声。
周京颔首,“好,辛苦了。”
“京儿啊,小堂走了,你让婶子怎么活啊。”
“那就再来一次。”
做解剖的楼层温度较低,才踏上走廊,寒气便直往脚脖子里钻,灯光苍白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周京被折腾得一身汗,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知道该拿她婶子怎么办才好。
“明天还要上班,睡了。”
为了不把人弄疼,她费劲地搀着她婶子。
周京离了尤珉月是不行的,就算隔着被子衣服也要贴过去,脸挨着她的后颈,闻着她冷淡的气味才能睡得踏实。
她妈让她过来看看,帮着照应着。
才到鉴定中心,鉴定中心的李主任便迎了上来,对着周京她婶子嘘寒问暖地说了些客套话,然后朝周京郑重道。
她婶子泪流满面,哭天抢地,身子止不住地要往地上坐,要伏到地上哭。
尤珉月身体定得像一块石头,呼吸浅浅的也不动,但周京看着她背影的轮廓就是知道她没睡着,烦躁地捏了捏手指,以为尤珉月那无法跟人同睡的毛病又犯了。
当时是她表弟自缢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送到医院,医院又担心涉嫌他杀,最后送来了司法鉴定中心进行解剖。
好在她自个争气,朋友也多,没长歪,一路走来也还算顺利。
一想到孩子躺在冷冰冰的冰柜里,她婶子就不行了,面条似的瘫软着,好在两边都有人扶着才不至于坐到地上。
周京的眼神暗了下来,”啧”了一声。
被子里的手暧昧地滑进她的衣服里,摸到的是一整片的细腻柔滑,只是在腰际徘徊,尚未深入便被拍下。
周京和尤珉月的初遇地点在一个忒不浪漫的地儿,周京永远忘不了在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的惊鸿一瞥。
尤珉月扯了些被子将自己牢牢包裹,声音冷淡中透着厌倦。
周京想起了她们的过往,刚开始同居的时候尤珉月受不了跟人一起睡,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吃安眠药也不管用,后来她想了个损招,在床上把人弄得精疲力尽,彻底虚脱,几近晕厥,这样就能睡整宿了。
周京一个头两个大,这种时候又不好劝长辈不哭,毕竟家里死了孩子的不是自己,她婶子说到底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周京那会儿刚从军委出来,被她妈一个电话喊去家里接婶子,然后又把婶子接到了司法鉴定中心。
直到她扭过头来,清凌凌的眸光往这儿一瞥,目光穿过苍白的白炽灯和沁寒的冷空气直望进周京心里去。
在这里也点名批评一下她自个老娘,要不是周京情感迟钝,不得被她那重男轻女的老妈养废了啊。
周京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跟这些个堂表弟弟妹妹们都不熟,听闻表弟自缢了后也只是感慨着说了句”怎么会?”情绪便就此止住了。
印象中这个小表弟性格一直比较内向,自杀原因不难理解,妈妈软弱拿不准话整天在家哭哭啼啼,他爸在外面又有个外室,头两年还生了一双儿女,愈发地不着家了。
“不!!!我要看我的小堂,我可怜的小堂啊,才15岁,怎么狠得下心丢下妈妈走了啊。”
“周处您放心,是我们这儿专业最强的法医解剖的,已经吩咐过了一定仔细认真,结果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