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色亮起,萧家这边已经依次锁好各处房门,准备出发了。
村民们得到消息都来看热闹,就见萧家这边整整齐齐地停着十几辆骡车,除了三辆骡车上装了衣物箱笼,后面车上装的全是苞谷、红薯、花生等粮食。
有人好奇问:“萧千户,您是要把所有家底都带去城里吗?”
萧穆解释道:“除了两车留着我们一家子人自吃,其他都是捐去做军饷的,全县的青壮们一起为守城使劲儿,总不能叫他们饿着肚子备战。”
村民们一听,有的信了萧家并非不打算回灵水村了,有的绝了趁夜去萧家翻找粮食的心思。
萧穆朝众乡亲们拱拱手:“隻愿朝廷早日发兵来护我等百姓,那时我们便又回来了,诸位再会!”
村民们纷纷挥手,其中还有人被这一幕弄红了眼眶。
潘月柔与母亲王氏站在人群之中,别人看萧家借来的车拉走的粮食,她始终都在看前面一车上的女人。
萧家的爷们有出息,这些女人也跟着进城去过好日子了。
王氏见女儿眼神发直,拉着女儿离开人群,往自家走去,边走边搂着女儿安慰道:“别急,你爹今日进城去物色宅子,赁到了咱们也马上搬过去,到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
家里有存银,便哪里安稳去哪里。
——
佟穗坐在车上,回首望着渐渐变远的灵水村。
她三月初嫁过来,到如今刚好在灵水村住满了七个月。
她对整个村子或许还没那么熟悉,对萧家的三座院子却能闭着眼睛都能走对地方,那里已然是她的第二个家。
不光佟穗,贺氏母女、柳初、林凝芳也都在望着萧家的方向,包括经过长平镇时加入进来的萧姑母。
周青见了,故意活跃气氛道:“瞧你们这一个个不舍的样子,好像只有我特别高兴吧,年轻的时候做了十几年的城里姑娘,因为阿满他爹长得好看嫁去了村里,如今竟然靠沾女婿的光又搬回城里住了,可见阿满比我有福气。”
贺氏看向坐在前面赶车的佟有余,在战场上瞎了一隻眼睛的四旬汉子,戴着一隻眼罩,露出来的侧脸因为常年进山打猎晒成了老铜色,不过那轮廓确实看得出年轻时是个俊朗儿郎。
萧玉蝉打趣道:“那婶子觉得,是佟叔年轻时候好看,还是我二哥好看?”
周青:“当然是你二哥了,他们几兄弟的丹凤眼都能迷晕一群姑娘。”
萧玉蝉:“只有二哥三哥四哥是丹凤眼,我弟跟我都随我娘,桃花眼。”
说着还朝周青眨了眨。
周青马上夸萧玉蝉长得漂亮,至于萧涉,长得太虎了,大概没有姑娘敢去仔细瞧他的眼型。
车队拉着粮食,走得慢悠悠的,两个时辰后才近了城门。
这时,一队人马从城里迎了出来,领头的男人正是萧缜,仍然穿着昨日从家里穿出来的那身布衣,除了坐在马背上更显英武,与在村里的时候并无太大区别。
可佟穗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陌生。
睡在枕边的男人,夜里能够纠缠得像一个人的夫君,她却并不知道他脑袋里在筹划什么大事,不到发生的那一刻,他似乎也从来没有打算跟她说。
萧缜先跟前面车上的老爷子打过招呼,聊了几句后才策马来到这边。
城门之下,他高坐马上,那一双狭长凤目越发气势凛然。
佟穗与他对了一眼便避开了。
萧缜暂且也顾不得她,要招待岳父岳母,还要招待妻子的舅父舅母:“舅父,我知道您在城里有宅子,只是接下来城里或许也不太平,我便寻了两处相邻的三进宅子给咱们这一家子暂住,遇到什么事好方便互相照应,不知您与舅母意下如何?”
周元白与妻子对个眼色,笑道:“姑爷考虑周全,那就挨着住吧,叫你费心了。”
萧缜:“应该的,离得太远的话,阿满牵肠挂肚,我心里也会不踏实。”
车上的众人便都笑着看向佟穗。
佟穗忍不住斜了萧缜一眼,当着这么多亲友的面,他非要说这样的话。
“萧千户,您可算来了!”
车队进城的时候,有个守城士兵笑着朝老爷子打招呼,露出一口白牙。
贺氏循声望去,惊讶道:“强子?你啥时候当这差事了?”
佟穗默默看了一圈,一共八个负责核实进出百姓身份的守城兵,有六个是灵水村的眼熟面孔。
强子靠近女人们坐的这辆骡车,悄声对贺氏解释道:“二爷说了,咱们既然来守城,当然要自家人盯着这大门才能放心,原来的都是贪官提拔上来的,能是啥好人,说不定会半夜偷开城门卖了咱们。”
贺氏恍然大悟,下意识地道:“那你们可得好好守着,全城人的性命可都托付给你们了。”
强子挺直腰杆道:“婶子放心,我们都警醒着呢!”
随着骡车经过,强子继续当差去了,昨日还是一村村民,今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