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楼醒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
灰蓝的光铺进车窗,扫地工从马路边慢悠悠地走过,巨大的扫把发出沙沙声,落叶飞扬。其实没睡几个小时,闵楼头疼欲裂,艰难地睁开眼,两手下意识地摸了摸。
“唔?”闵楼发现身上盖了条绒毯,一个抱枕隔在他脑袋和窗玻璃之间。
他满脑袋问号地坐起来,枕头滚了下去,呼出的热气在冰凉的玻璃上留下一小片白雾。
扫地工走远了,清晨的街道阒静无声。车里开着暖气,闵楼睡得脸颊发红,留着不太清晰的织布印痕,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转过头。
闵楼:“!”
原三怎么在旁边?!
呃,闵楼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想起昨夜情形,顿时紧张起来。他飞快坐直,探头望向尹东东的家门,想要叫醒原三,手刚触到原三的衣袖却又停住了。
原三仰靠在座椅里,身上也搭了条一模一样的绒毯,呼吸缓慢而均匀。闵楼盯着他熟睡的侧脸,犹豫片刻,决定学做一个体贴的好人,于是把自己的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到原三身上,决定安静等待。
至于尹东东兄弟,不是不紧张你,毕竟也得先等大佬派人化验的结果。
车厢里十分温暖,天光渐渐放亮。
片刻后,原三热醒了。
他睁开眼,右手猛地一掀,把两层密密实实盖到下巴颏的绒毯拨开,深吸一口气。
“你醒啦?”
原三出了一身细汗,目光落在多出来的绒毯上,继而上移,看见闵楼天真无邪的表情。
闵楼不无得意,邀功:“我盖的,睡得好吗?”
原三一根手指不动声色地勾开衣领:“还行。”
“那太好了,刚怕开门吵醒你。”闵楼瞬间转换情绪,着急忙慌地开车门,“尹东东那家伙这会儿总该消停了,我去看看他!”
一句话没说完,人已蹿出好几米,被清晨的寒冷一激,在秋风中边跑边狂打喷嚏。原三一时没揪住,只得跟着下车。
尹东东家的客厅还亮着灯。闵楼小心翼翼地眯着眼,谨慎地确认没有辣眼睛的画面,这才放心大胆地开始嚷嚷:“东子!尹东东!起床了!”
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重的酒味。尹东东搂着女友,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前,被闵楼一嗓子嚎得梦中惊坐起,恐惧地看着他。
闵楼:“快!清醒一点,我要问你问题!”
那女生也醒了,难受地爬起来,十分迷茫地朝他看。
与此同时,门外的另一辆车上有人下来,步伐急促地追到原三身边,递过正在通话的手机,低声说了几句话。
二十分钟后。
尹东东和女友换了身衣服,躬身坐在沙发上。闵楼沉默地坐在对面,两手指节捏得咯嘣响。
客厅里弥漫着凝重的氛围,原三的手下言简意赅地转述了化验结果,闵楼差点扑上去揍人。
“我我”尹东东眼神躲闪,手掌在大腿上搓了搓,“你也知道,之前那个烟就有点瘾头。你刚回国那回闹那么一出,我好半天没敢再碰,断了也没觉得多上瘾,可能抽得不长,就跟普通的戒烟差不多。所以,我感觉这玩意儿不严重后来,又有人给推了这个喝的,说比那烟还轻,随便喝喝不碍事”
“我Cao!”闵楼忍不住了,腾地跳起来,一步跨过茶几,“你他妈脑子含水量有百分之九十九吧!剩下那百分之一还得是屎!”
闵楼彻底炸了,揪着尹东东的衣领子,提拳就要往其脸上招呼。尹东东不敢反抗,只得缩头缩脑地躲,两只大手慌忙挡头:“别啊楼!我我我肯定能戒!我也知道那玩意儿不好,我错了我错了我肯定能戒嗷!”
尹东东眼前冒出一串金星,终于被闵楼一拳砸在眼眶上,霎时眼泪狂飚。小女友在一旁吓傻了,眼见闵楼义愤填膺地还要再打,忙伸手拉扯阻拦,带着哭腔道:“别打他别打他!都是我不好,是我怂恿他一起喝的呜呜呜”
一时间三人乱作一团,闹哄哄的。闵楼瞅准时机,还想再补一下,却听见身后传来冷冷淡淡两个字:“闵楼。”
闵楼百忙之中,杀气腾腾地回过头,正对上原三的双眼。
“够了。”男人冲他微一颔首,手指轻轻回勾,“过来。”
闵楼下意识要怼回去,话到嘴边又咬牙咽下了。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半晌松开手,把尹东东的衣领一丢,愤然转身,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
尹东东捂着脸,小声“哎哟”叫着,小女友抱着他的胳膊,心疼得哭哭啼啼,一对脑子不好使但情比金坚的鸳鸯。
闵楼肝疼,两手一叉,牛似地喘着气。
全场只剩下原三仍保持着冷静——他也必须冷静,与那半箱“饮料”的检验单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不得不重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