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尖锐鸣笛由远及近,破开午后车chao。
江堤不是行车道,车子只能在最靠近的路口停下,男同学这时候总算靠谱了一回,主动跑去领路。担架车飞速到了跟前,医生跪地检查体征,边问:“什么情况?”
向斐然的目光递给男生,男生瞬间如被老师点名般立正站好,一五一十地汇报。
“最高时心率达到了两百三十九,”向斐然补充细节:“伴有四肢无力、呼吸困难、出汗、无法说话的表现。”
医护和司机将人合力抬上担架后先行一步,医生问:“谁是家属?谁跟车?只能上一个。”
虽然问着“谁”,但他明显是看着向斐然说的。向斐然颔首,上前一步:“家属不在,我是她朋友。”
男同学不觉得被他抢了位子,只长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不必担大责。但出于基本的良心和善良,他抹了抹汗,十分懂事地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向斐然加上他的微信,瞥他一眼:“买一束花,好好给你女朋友道歉。”
女朋友?什么女朋友?道歉?道什么歉?
男同学一头雾水,但迫于眼前男人的气质太冷酷,他一个字都没敢多说,硬着头皮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
上了救护车厢,商明宝身上已经贴上了电极片、盖上了毯子。在医护绿色制服的环绕下,她阖着眼,苍白宁静得宛如一束纯白洋桔梗。
护士安抚:“她没有生命危险,你不用太担心,先把病人的身份证号给我挂号。”
身份证方随宁肯定是不知道的,向斐然想了想,打给了他的小姑,也就是方随宁妈妈。一来二去,想当然惊动到了香港那边。
商明宝意识清醒地听着向斐然打了数通电话,最后一则通话时,对面的开场白是:“我是商明宝的大哥,我会来处理一切。”
完了。怎么是大哥?商明宝绝望地闭上了眼,本就十分诡异的心电图又雪上加霜了几分。
120急救遵循就近原则,容不得挑三拣四,因此最后商明宝被拉进的是一家公立二甲医院。这家医院服务周围十几个老破小社区,处处透露出一股年久失修的气味,且人满为患。急救门诊所在的那条走廊上,就地坐满了病患家属。
被推了药后,商明宝被安置到了观察室内。这是一间并排放了两张床的病房,中间以百褶帘为遮挡。此刻帘子是展开状态,证明另一床有人。
护士给商明宝插上氧气鼻管和心电监护仪,轻声交代道:“她现在还没恢复,不要气她,不要让病人有情绪波动,最好保持平躺。”
护士一走,小小病房陷入安静中。商明宝合衣而躺,脸色稍缓,有了人色。
过了一小会,另一个护士自门口路过,探身交代道:“家属别玩手机,把病人靴子脱了,会舒服点。”
病房内的两人同时:“……”
她一说,向斐然才关注到这个细节,一句话也没说就把手机里的文献退掉,站起身。
商明宝也睁开了眼睛,虚弱地:“不用……!”
因为太虚弱,所以“!”得很不明显,听上去像是客气客气。
向斐然看一眼心电监护仪。心率又上去了一点,护士果然没有胡说八道,这靴子看来非脱不可。
他现在有点后悔没让她男朋友跟车了。
商明宝忽闪着眼睫,眼看着向斐然靠近床尾,弯下腰,宽大手掌隔靴握住她的小腿。
动作卡了数秒,他脸色不太好看地勾勾两指:“自己把腿垂下来。”
商明宝手足无措:“啊?”
向斐然面色板得近乎于冷酷了:“裙子,不方便。”
商明宝:“哦、哦……”
虽然腿还麻着,但在向斐然的借力下,她终于顺利把腿往床沿垂了一些。
长筒夏靴虽然是羊皮的,很软,但没有拉链。向斐然尝试扯了一下,没扯动,只好半蹲下身,将她的腿半抬起托在怀里。
商明宝惊慌失策,挣扎着要坐起来的同时蹦出绵软的一句白话:“唔好咁啊……”
心跳怎么又上一百七了!
向斐然瞥一眼,以为她是因为这些动作影响,说:“躺着别动,交给我。”
蓝色挡帘动了一动,隔壁床破了头的大叔冒着纱布渗血的危险也要探出个脑袋尖:倒要看看这两个东西在搞什么名堂……哦脱鞋啊。
毫不容易折腾好,商明宝笔挺挺地躺好,将被子默默地、一寸一寸地拉过下颏、嘴巴、鼻尖,最后盖过眼睛。
呼吸和薄汗混着心跳,蒸腾着她滚烫的脸。
隔着被子,她不太能听到被子外的动静了,并不知道向斐然走到了病房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去自动贩卖机那儿买了瓶水,渴极了似的灌了小半瓶。
回来后,他把她被角拉下,像是十分不解风情地说:“别闷死了。”
黑发下,她戴了一只银色耳夹的耳朵苍白而小巧。那是一只像是芭蕾舞鞋绑带的耳饰,交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