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安无事上了半年学，除了班级活动上能说上两句话，其他时间都被班级里的同学泾渭分明地划在不同的圈子里。准确来说，张楠没有什么圈子，唯一谈得上伙伴的便是班里那几个从偏远乡县来的刻苦努力的同学，他们一起住在学校的安置房里，学习上暗自较劲，生活上也会互相帮助。
本以为这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插曲，没想到季向恒倒是怪起他来。一开始他没发现季向恒在计较，直到季向恒的椅子总是不受重力控制挤得他的书桌吱吱作响，或者在他小憩时故意弄出些动静，他才在对方有气无力的“抱歉”里看出了端倪。
季向恒一脸坦然，说：“你该不会忘了？我们还没分手。”
他虽普通，但不笨，在乡里上学的时候常常拿写得好，那些让不少人头疼的物理题也说得上手到擒来。
“不想听。”他语气有点不耐烦，“都过去了，咱们不能向前看吗？”
“你行么？”他问季向恒。
他有些犹豫，说话的人是他们班的文艺委员贺琴琴，人长得水灵，平时相处得还不错，就比他低一个名次。
某天体育课回来，季向恒的外套毫无意外地丢在他桌上，上
张楠考了第五，他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冷冷看着季向恒，七年了，这个人一点没变。
季向恒阴着脸，说：“要我说我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要听吗？”
张楠本想息事宁人，一直忍着不发火，季向恒却得寸进尺，到后面抱歉也懒得说了。
“不是，就算是那也是我的私事，没有义务告诉你。”
“对对对，你说的对，你的确没有义务告诉我，不过咱们得了了咱们的事，你说对吧。”
这样的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更别说志同道合。
“季向恒。”这三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字他说出来有点陌生，“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何必再见。”
他一直觉得人生就是这样，因为肩负着整个家庭的希望，他似乎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装饰可以称之为青春的东西。
“张楠，能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吗？”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正要坐下去，后面进来的女生忽然拉住了他。
张楠则不同，他内敛，不轻易表现骨子里的傲气。比起季向恒的外向，他就像只埋在沙土里的鸵鸟，没有暴风骤雨绝不抬起头来。
他没听见，提醒道。
跟学校里欺软怕硬的霸凌比起来，季向恒这些小把戏不足挂齿，但次数多了总惹人心烦。
前面的人选完，他走进去，常坐的那个位置果然空着，唯一不同的是座位旁边坐着季向恒。
他疑惑地看着季向恒，问道：“什么事？”
即使如此，他和季向恒在成绩单上也没有碰面的机会，季向恒的综合成绩一骑绝尘，稳稳坐着第一名的宝座。
她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略带歉意的请求让人很难拒绝。
季向恒是刻板印象里的风云人物，从校长到普通学生，无一不知道实验一班里有这号人物。他对大家温和有礼，甚至有点风度翩翩的样子。他外表也争气，个子高大，五官端正，是很多女孩口中的帅哥，除此外，他的成绩可圈可点，没进校之前已小有名气。
他不介意换同桌，因为他根本不介意同桌是谁，他径直走过去，季向恒温柔地笑笑，说：“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季向恒点点头：“哦，有新欢了，姓谢那个？”
入夜，他躺在床上，想起季向恒说的话，觉得沉闷又奇怪。闹成那样，还不算分手吗？他越想越清醒，到了天亮才勉强昏睡过去，梦里全是季向恒。那些事好像已经很远了，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位置没人会选，他们班的窗户靠着走廊，吴大海的头时不时会从窗户外探进来，能把人下个半死。
季向恒假笑一声，说：“我随便。”
起因是班主任吴大海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套按成绩选座位的机制。按照期末成绩，所有人排队进场，第一名先选座，其余选择剩下的座位。
可就这样，在任何时空里都搭不上话的两个人，莫名在高一下学期有了交集。
“你怎么得罪他了？”连他同桌周济都看出来了。
“那么久不见，不请我上楼叙叙旧？”季向恒拉住他的手说。
上辈子的事情就发生在小城的高中里，张楠和季向恒是高中同学。
他沉默寡言，班上的同学平时很少注意到他，当然，除了考试排名出来的时候。
这样的季向恒很快赢得老师的喜欢和信任，在班级里呼风唤雨起来。
他干净利落把课本移到了后面一排，看着贺琴琴坐到了季向恒身边。
他看向季向恒，季向恒朝他皱皱眉，好像不太乐意。
张楠别扭地下了车，埋头朝门里走。
“说得倒轻巧。”季向恒笑了。
“没什么好说的，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