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屿霄在受伤后才在家里装的电梯,所以他没有记错,这时候,他确实应该是双腿受伤需要轮椅的,可为什么他已经可以站立行走了呢?
季屿已经走了进来,小小的季乐鱼听到了他的声音,拿着牙刷跑了出来,乖乖的回答道:“起来了。”
季乐鱼接
视线触及到他的腿的时候,季乐鱼后知后觉的发现,季屿霄竟然站了起来,没有坐在轮椅上。
可是……季乐鱼看着年幼的自己,这时候的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三、四岁,那怎么会是之前呢?
他甚至都忘了,他的叔叔说话的语音语调原来是这样的。
他只能安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
季屿霄就笑瞇瞇的看着,最后走了过去,帮他洗了脸。
季乐鱼思索了半天,最后只能解释道,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希望他的叔叔能康復,所以在这个梦里,他营造出了这样的假象,好来满足自己。
季乐鱼伸出了手,想摸一摸年幼的自己,可惜这到底只是一个梦,他并没有办法触碰到自己。
季乐鱼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季屿霄走去。
他就像精神贫瘠的旅人,抱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财富,每日每夜的盘点,却依然害怕自己一不留神丢了哪个。
季屿到了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昨晚那么烫了。
这种害怕直到他看到房子里的电梯时才终于缓解。
季屿霄闻言,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季屿霄了。
季屿霄和张嫂吩咐了一声,自己则没有离开,而是进了卫生间,去看小季乐鱼刷牙。
他的内心有着不自觉的害怕与惶恐,怕这真的是季屿霄受伤前的事情,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中不知不觉失去的记忆。
他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他面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他心甘情愿的认输,他明明憎恨了上天这么多年,恨不得把天捅出个窟窿,好让他血债血偿,可在这一霎,他却只愿意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求求老天能让他再多看面前的人一眼。
这是唯一的,合理的解释。
世上最单纯的孩子。
他本能的拒绝着这种可能──他本来就没有太多可以回想的记忆,他不愿意再失去任何一个记忆。
小季乐鱼笑吟吟的透过镜子看他,还做了一个鬼脸给他。
「起来了吗?」不远处传来了开门声。
“好。”季屿霄答应道,“那你去洗漱吧,我给你张阿姨说一声。”
这么温柔包容,明明听起来有些低沉,似是镶着磁,却又侵染着清亮的爽朗,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季乐鱼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在看到他,终是忍不住缓缓落下了泪来。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如果不是因为季乐鱼,因为自己的兄嫂,他是绝对不会在自己二十多岁的年纪,匆忙结束这过于短暂的一生的。
“好像是烧退了一点,还难受吗?”
但现在,他的双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这不是他受伤后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时光,而是在那之前?
「那你先刷牙洗脸,然后我们再测一下温度,一会儿再让张叔叔帮你看看。”
季屿霄揉了揉他的脑袋,亲了他一下,“今天想吃什么?”
季乐鱼觉得自己输了。
他安静的擦掉了自己的眼泪,甚至不愿再去看年幼的自己,只充满不舍又怀念的看着季屿霄。
「金汤肥牛。」小季乐鱼毫不犹豫,他生了一场病,嘴巴里没有味道,想吃点有味道的。
他的眼里满是温柔与喜爱,似是只要季乐鱼愿意,他可以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输了,他想,他根本没有能力去和上天对抗,甚至上天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甜头,他就毫无招架能力,只能任自己输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
奇怪,在他的印像中,他小时候最后和季屿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坐在轮椅上的。
「嗯。」年幼的季乐鱼乖乖道。
他想不明白。
季乐鱼回头,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一直到中午,季乐鱼才看到幼小的自己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慢吞吞的下床去洗漱。
如此好听,如此令人怀念。
季乐鱼的眼眶瞬间酸痛了起来,但他却强忍着,不敢让泪水模糊他的眼睛,他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季屿霄了──除了照片以外的季屿。
活生生的会动的季屿。
他想多看他一会儿,再看的清晰一点,好让他能牢牢印在心里。
年幼的季乐鱼摇了摇头,他向来如此,在季屿霄这里惯会撒娇,却从不娇气,不想让他多为自己操心一点。
「嗯。」还没长大的季乐鱼对他笑了笑,重新回了浴室,握着牙刷开始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