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栖迟这一场病, 回程这一路行得很慢,在驿馆里拖了两日不说,每每车马上道几个时辰还会停顿休息一番。
眼下,又停在了道上。
眼前就一条道,左右都是坡地荒原,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若非为了休息而休息, 可真不是个适合停顿的地方。
罗小义坐在枯草地上, 衝着旁边笑:「三哥可真够疼嫂嫂的,要在往常,咱们一个来回都走下来了。」
他琢磨着, 之前的事一定是都过去了。
此行带他嫂嫂出来一趟, 可真是带对了。
伏廷坐在那儿,仰头灌了口酒,塞上酒塞时扫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
罗小义的笑顿时僵了, 知道他三哥说的是什么事,伸手摸着鼻子, 无言以对。
伏廷平常不说这个, 都是男人,犯不着说这些风花雪月的是非, 今日也是难得将他一军。
将完他, 也就起身走了。
栖迟刚从车里下来, 秋霜和新露都在旁跟着, 李砚也迎了上来。
「姑姑竟还没好透, 这北地的天也太狠了。」他担忧地看着姑姑的脸, 依偎到她身旁来。
栖迟拢紧身上披风,摸一下他头,身上的确还有些无力。
眼睛看着这辽阔的地方,再听了他的话,她不禁就想起了伏廷曾说过的那句:可知道北地的厉害了。
她轻嘆一声,心说可不是,小声嘀咕:「早知还不如不来这里了。」
「那你又为何要来?」忽然就被接了话。
栖迟转头,看见说话的伏廷。
李砚见到他来就走开了,新露和秋霜也一幷退开了去。
只是病中的一句牢sao语,不料竟被他听到了。
她是长远思虑过后才决定来的,又岂会因为一场小病就生出退却。
她眼睛游移开,不看他,低低说:「随口抱怨一句罢了。」
伏廷也没在意,他过来本也不是为了说这个的。
见她脸上还有病色,语气不觉就轻了:「为何要下来?」
栖迟看向他:「想走动一下,已在车里闷了一路了。」
伏廷听她语气,竟觉出几分可怜来了,不像是在车里坐了一路,倒像是被关了一路,不免好笑。
他看一眼左右,说:「走吧,别太远。」
栖迟踩着干枯的茅草走出去,走得很慢。
伏廷在她后面跟着。
头顶有日头,照下来,拖出人的影子。
男人的影子斜长的一道投在身侧,栖迟看见了,故意用脚踩了上去。
那位置,似是正好踩在了他肩上。
她有些想笑,有意无意地朝后看一眼,问:「瀚海府在哪个方向?」
伏廷伸手指了一下。
栖迟顺着他指的看了一眼,除了荒野,什么也没看见。
「你没看错?」她故意问。
伏廷看着她:「这是我的地方。」
是了,没错,这里是他的天下。
她早就听说,他最早的战功也是在这里立的,一战破千军,扬威万里,直至官拜大都护。
她踩着步子,在心里说:这里,迟早也会是她的。
又往前走一段,她脚下踩着的影子停住了。
「可以了,回去吧。」他忽而说。
栖迟回头,看了一眼走出来的地方,说:「我才刚走了几步。」
「有风。」
她只好点头,知道已经让行程落下许多了,万一再叫病加重了更麻烦,转身回去。
经过他身边时,特地停一下,看他一眼说:「谢夫君关怀。」
伏廷看着她擦身而过,站在那儿,扬了唇角。
知道她那恭谨都是做出来的。
栖迟已经走回去了。
风吹一下,前面地上的茅草都被吹得摆动起来。
伏廷朝她刚才站的地方又看一眼,倏然脸色一凛。
他几步走过去,身一侧,凝神细听。
栖迟正准备登车,忽听一阵呼嚎,不知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
转头就见一旁众人原地拔起,迅速上了马背。
伏廷大步过来,眉峰下压,眼神锐利如刀。
他手挥一下,一队人无声而出。
剩下几人守在车旁。
他翻身上马,看一眼栖迟:「在这里等我。」
话未尽,马已纵出。
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新露和秋霜一左一右立在栖迟身后,都不敢作声。
李砚走过来,声也不觉放低了:「姑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栖迟食指掩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耳中又听见了那阵呼嚎声,似是有人在求救。
她远远望出去,只看得见一阵尘烟自远处而来,尘烟的前方依稀能看出有车有马,负了重物,渺小如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