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一下,十分规律有节奏。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白日里女官同她说的景仁宫闹鬼的事情来。
身上的汗毛竖起来,她终于有些受不住地坐起来身。到底没往床底下去看,而是拉铃唤人进来,竭力维持着镇定道:“寝殿里似是进了老鼠,你们检查一下。”
不明所以的宫女太监们将整个寝殿翻找了一遍,别说老鼠了,连虫子都没找出一隻来。
而先前那种种不对劲也都没了。
文贵妃拧眉思索片刻,还是改了习惯,让守夜的宫女睡在了脚踏上。
好在这一回再没出什么么蛾子,总算是安稳睡了。
只是睡到半夜时,她总觉得冷得慌,脸上还仿佛有什么东西动来动去,痒得很。不胜其扰之下,她终于不耐地睁开眼,正要开口斥责守夜的宫女,却骤然对上了一张舌头掉出老长的狰狞面孔。
那面孔吊在她正上方,与她脸对着脸,脸色青灰,猩红的长舌吊在外头,蓬乱的长发尽数落在她脸上。
静默数息之后,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惊醒了半个景仁宫的人。
守夜的宫女最先听见叫声,刚一睁眼就瞧见文贵妃连滚带爬地从绣床上滚下来,而那绣帐顶上,有一截晃动的黑色长发缓缓收了上去,从凌乱的发间,隐约能看到一隻血红的眼睛。
守夜宫女骇然失声,已吓得没了反应。
文贵妃叫不动她,惊慌失措地从她身上踏过去衝向寝殿门口,厉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景仁宫一片大乱。
宫人们惶惶然四处奔走,外头巡逻的侍卫被叫了进来,可将整个景仁宫上下翻找了一遍,从半夜里折腾到大白日,也没找出“鬼”来。
文贵妃已从惊吓之中缓了过来,披头散发地将搜查的侍卫和惊慌失措的宫人们发作了一通,最后到底还是暂时将侍卫打发走了。
外头天已经大亮了,却没出太阳,是个Yin天。从前不觉得,经了昨晚之后,文贵妃才发觉这景仁宫太大,显得幽深。外头凌乱的枝桠影子投在窗户纸上,就像那从地底下伸出来的鬼手。
她心里疑神疑鬼,却碍着面子不好表现出来,隻再三申斥了宫人不许乱嚼舌根,又命人悄悄去偏僻的角落里烧了些纸钱,才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休息。
只是昨晚在寝殿瞧见的鬼影太过骇人,她到底不敢再去睡,只能叫人将偏殿收拾出来暂住。
消息没过夜便已经传到了坤宁宫去。
虞皇后听着来报信的太监绘声绘色的描述,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总算散了些,满意地颔首:“办得不错,等会你自去找花姑姑领赏。”
这太监身形矮小,背有些驼,行走时如猴子般灵活。入宫之前乃是被杂耍戏班养大,很是会些装神弄鬼的功夫。在外讨生活时又跟人学了一手给死人梳理遗容的手艺。虞皇后留着他本是以防万一,却不料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知道东厂督主是殷承玉的人后,又特意和东厂打了招呼,将景仁宫一带巡逻的守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手,办起事来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凝眉思索片刻,又吩咐道:“这几日都不要停,不过不必再如昨晚那般冒险露面,她是个聪明人,露面次数多了容易被瞧出破绽来。只需弄出些动静来,叫她自己去猜便是。”
有时候自己吓自己,往往才是最吓人的。
什么时候文贵妃吓得受不住了,这场好戏才能正式开唱。
那太监领命退下后。虞皇后又命人往慈庆宫去传信。
传信的宫人正是之前殷承玉从东厂里挑出来给虞皇后用的人,在去慈庆宫的半路上就遇见了薛恕,被截了差事。
薛恕在殷承玉后头两日回京,扯了个老神仙去云游不知何时归来的幌子打发了隆丰帝,又听底下人汇报了这些时日的事情、处理完东西两厂的事务,方才得了空寻来慈庆宫。
过来时天色尚早,但薛恕却并未刻意避着人。
如今东厂几乎已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西厂又有卫西河代掌。东西两厂与锦衣卫之间人员调用常有交叉,锦衣卫里不少把总指挥都是上一世的熟面孔。他费了些心思,便将锦衣卫部分兵力也收入囊中。
现下慈庆宫、坤宁宫等要处的值守锦衣卫,都是安排的自己人,所以薛恕也并不似从前一般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就入了弘仁殿。
两人已有几日未见面,虽有探子传递消息,但与见面总是不同。
薛恕一瞧见人,眼睛珠子就挪不动了,贪婪将人看着。
殷承玉正伏案批阅各地官员送来的请安折子,瞧见他进来也并不动,而是指了指书案前面的一张椅子,随意道:“坐,等孤批完这些折子。”
这些请安折子多是地方官员为了与皇帝联络感情显示一下存在感所送上来,大多没什么实质内容,冗长又无聊。隆丰帝素来看都懒得看,都由他代批。待批完之后再送去干清宫,隆丰帝过一遍目便会送往地方。
他批了半下午,已经看得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