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火炭等物,亦是如此。咱家不点破,你们便真当咱家是傻子不成?”他面上不见怒意,语气却极重。周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威势来。
“这便是诸位要给咱家看的诚意么?”
他轻而易举就道破了文家粮仓的存粮,其余人尚且不知真假,可文大东家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这存米数量,正是他叫底下人连夜统计出来的!
文大东家心中惊涛骇浪,越发恐惧,却也不敢就此承认自己谎报数目,隻搜肠刮肚地寻摸理由周全方才的话:“这、这……并不是草民有意少报数目,只是文家各地的米铺数量众多,尚需存粮的周转,核算之后,能抽调出来的就、就只有五千……”
他的声音在薛恕的凝视下越来越微弱。
薛恕嗤了声,并不听他解释也懒得与他掰扯,收回目光望着其余人道:“咱家体谅商铺需要存货周旋,因此只要你们存货七成,至于价钱么,便按方才所报价钱折七成算。”
价折七成?!
那他们岂不是只能拿到原先三成的价钱?!
几个大东家一时骇然,更兼有怒火。
朱大东家试图争取道:“薛公公,折七成实在太多了,咱们生意瞧着做得大,但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伙计要养活……”
“是啊,朝廷要赈灾,我等也愿意出力,只是这去七成实在是……还请薛公公体恤!”
事关切身利益,几位大东家都顾不上畏惧了,纷纷开口争取。
文大东家见薛恕不语,以为是众人的反抗起了作用,也跟着道:“太子殿下爱民如子,灾民是‘子’,我等商贾便不是‘子’了么?还请薛公公给大家留一条活路!”
他们七嘴八舌群情激愤。
薛恕却是突兀笑了声,缓缓站起身来。
他手微抬,便有随侍的番役立即将几人按住,一脚踹在膝弯,强製跪在了地上。
没想到他会忽然发难,这些养尊处优许久的商人们都有些慌了神,文大东家强作镇定道:“薛公公这是何意?我等不过是对价钱有异议,并未做什么作jian犯科之事吧?”
薛恕踱步行至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饶有兴致道:“咱家这还是头一次碰到要和厂卫讲道理的。”
他虽然笑着,但眼底并不见笑意,反而冷沉沉骇人得很。
“不过文大东家既然问了,便叫你当个明白鬼好了。”他抬了手,立即便有番役恭敬将纸张放在了他手中。
薛恕将之扔到文大东家面前:“这是新查出来的,文大东家可仔细看看。”
几人听到他说“厂卫”时,身体就颤了颤。他们隻知这大太监是太子身边的人,却不知他竟是东厂的人。
即便远在湖广,东厂那些骇人听闻的行事他们亦听说过不少。
文大东家原本挺直的腰杆不自觉地弯了些,抖着手去捡地上的纸。待一目十行地看完,已是抖如糠筛,却还是死鸭子嘴硬道:“没有证据,这都是污蔑之词!”
先前番役去查这些人,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深挖,隻查到些表面的东西,大多是些小打小闹或者见不得光的Yin私,若是说作jian犯科,却还不至于,顶多起个震慑威吓的作用。
但薛恕并未就此收手,他叫侦缉的番役继续顺藤摸瓜往下查,这不就查出了人命官司来么?
这文大东家与其寡嫂通jian,不慎被伺候的丫鬟发现。文大东家为了遮掩罪行,将那丫鬟勒死了。等人死之后,他方才发现,这丫鬟乃是良籍。
按照大燕律法:若奴婢有罪,其家长及家长之期亲若外祖父母不告官司而殴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杖六十徒一年,当房人口悉放从良。[1]
这刑罚并不算重,可若是死者是良籍,情形却又不同了。杀人者当以命偿命,处斩刑。
“污蔑?”薛恕在他面前蹲下身来,不疾不徐道:“从前每个被咱家拿下的罪犯,都口口声声喊着诬蔑冤枉,文大东家猜猜这些人后来如何了?”
文大东家恐惧地看着他,咬着牙根才没有抖得那么厉害。
薛恕嗤了声,骤然失了耐心,站起身抽出番役腰间的佩刀,便斩在了文大当家撑在地面的手上。
三根手指齐断,鲜血喷溅,文大东家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哭嚎声,被两个番役按着,才没有满地打滚。
其余人瞧见这一幕,更是肝胆俱颤。
薛恕反手将刀入鞘,再随意不过地吩咐道:“去,将断指送到文家,让文家再派个能当家做主的人过来对接。”
处置完文大东家,他的目光平静扫过吓得鹌鹑一般的其余几人身上,缓声道:“太子殿下仁慈,行事多有宽宥。但咱家脾气急,却没那闲工夫周旋。限你们两日将数目清点出来,届时自有人与你们交接。”
说完便让人将疼得昏死过去的文大东家拖起来,往厅外去:“文大当家得随咱家走一趟,诸位自便。”
他一走,那些凶神恶煞的番役也跟着呼啦啦离开,若不是偏厅地面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