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宇宙底幕在舷窗外缓缓流转,无数恒星遥远而模糊细小,那如发光的水中墨般的晕染星云亦十分黯淡。
在大气层之外看到的宇宙并不像天文望远镜拍摄下的照片那样璀璨鲜艳,以位于飞船中的人类rou眼来看,星河是十分晦暗的,无穷而可怕。
你坐在床上,双腿并放在床面上,手臂迭搭在膝头,脸庞靠着大臂,扭着头盯着窗外的宇宙景色,你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这感觉和在地球里凝望着黑夜不同,星星并不闪烁,而是恒久地亮着,几万几亿年也不会改变,尽显着宇宙的空洞。
你不再处于地球母亲的怀抱之中。
你意识到,你是真的离开了地球。
你脚下所踩的,已经不再是地球坚实包容的土地,而是另一个人类文明造就的Jing金钢铁,这些钢铁悬空于宇宙之中,遵循着帝国的意志和指挥,一切都不由你自己做主了。
现在是深夜凌晨三点左右,你实在睡不着了,拉开被子下床,随便找了套衬衫和下身裙穿好,你推开舱门,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厚重的舰船钢铁通道上方,电子线路中灯管的冷光投射下来,显得格外清冷幽暗,你在其中搂着现代的外套,在这星际舰船的过道里快步走着。
因为夜间,舰船内的温度调控系统暂时冷却,你口中呼出的呼吸凝成薄雾,这种感觉就好像冬天清早刚起床出门一样。
在前方的过道拐角,幽暗中闪过一丝银色,舷窗透入的清冷光辉,映在这如雕塑般伫立于走廊中候命的机械仆从身上,察觉到你的到来,他就像古堡里的静止盔甲那样突然的动了起来,微微仰了一下光滑的面庞,带着流畅的优雅和机械化的顿感,如礼貌的卫兵般跨出一步停在了你的面前,抬掌小心地虚挡在你的胸膛前,拦住你的前进。
“女士,现在尚未到晨起时刻,为了您的身体健康着想,请您回到私人舱室中……”
“我有急事要找舰长,带我去舰长室。”你急切又蛮横地道。
机仆微微停滞沉默了一会,大约两三秒钟,看起来就像他在思考,你突然意识到,这又是一个你没见过的崭新的机仆,透着股冰冷而疏离的客气感觉,它们到底有多少呢?你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短暂几秒里,面前这个机仆已经进行了一次数据共享更迭,他额头上的金色星状部件共鸣地闪过数据电流,很快平静下来。
“让我带您前去。”机仆转过身去,毫无征兆的突然态度变化,就像训练有素的领路士兵那样,以将一条手臂搁在腰后的标准前进军姿。
你只是庆幸于机仆的顺从,幸好看起来机仆是预设将用户的需求放在很优先的位置上的,这也很好理解,帝国人大多是强势的主人。
距离时间表规定的晨起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你知道在别人刚起床的时候就去打扰他很没礼貌,但你实在没法等了。
你的心情急迫,如果舰长还没起床或者没开始工作,你打算就坐在舰长室外面,一直等到他来为止。
前方机仆那顺畅的优雅步伐,关节中机械而流畅的轻微摩擦声响停顿了,来到了目的地,这里的走廊地毯是红色的,透着股典雅而威严的感觉。
这里是上层舰长室,整艘舰船中最重要的指挥核心地之一。
机仆银色的面庞上映着舱窗和门缝透来的光亮,他抬手恭敬地示意已到达,而且,舰长室,还亮着。
被这股气氛感染,在一种无言的敬畏中,你悄悄走近了那门扉,隐约的,你听到了声音。
机仆抬手替你推开门,他银色的机械关节手掌按在厚重木质的门板上,门扉无声而顺滑地滑向了一旁,你有点无措,又悄然无声地走了进去。
在宽大而泛着浅蓝色虚拟光线的通讯显示屏和Cao作平台前,俯身着一位高大健壮的人影,他双手按在台面上,似乎正在和最中央的通讯显示器中的全息人影谈话。
随着你慢慢地走近,你的耳朵正好捕捉到全息通讯器中传来的只言片语,你耳朵里的植入翻译器嘈杂了一下,才将这些话稳定翻译为你能明白的话语。
“……#ap;,我ap;,你的梅特尔器是不是被掺了毒水?!卡斯坦因,为什么,你的铁舰瘫痪了吗?!还像死尸一样的躺着!!”
通讯界面里传出来的声音异常激动而粗暴,帝国语言的腔调又快又急,说得毫不掩饰,冰冷而不耐烦,你突然意识到这些翻译不过来的话,是一些帝国式的脏话。
就比如那个梅特尔器,你知道这个学名,这是帝国词汇中关于母亲的一种变体,后面加了个机械的词缀,也就是培育仓,孵化器,人造子宫的意思。
梅特尔器培养ye要是出了问题,诞生下的新生儿往往会有重大缺陷,畸形或是智商低下等等,你的梅特尔器被掺了毒水,这句脏话的严重程度,就和地球含义里的,你羊水里掺了别的男人的尿,你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智障差不多。
你一下呆住了,没想到会闯入这种高层的争执中,竟然还如此粗俗!!你十分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