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乌云笼罩,地上一片碎玉一颗颗反射出亮点。
她看着万堡主跟母亲安详的面庞才发现父亲两鬓斑白,母亲爱漂亮的妆容上出现鱼尾纹,自己的成长与亲人的衰老都在不知不觉中错过,骨灰罈、回溯借骨咒、换位入神咒、洪安平右手无名指跟小指的断痕、叶凉的命令嗓音……
她昏倒于客栈再醒来时,自己伏在父亲背上,万堡主担忧的神情倒印在上坡路上的万象池水中,背着她走上石阶,母亲担忧的不断询问医生自己的状况,万夜的拥抱跟等待,硕大的万家堡跟黑旗,这些事情好像发生好久好久了。
七天前-
快要子夜,杀戮过后的翡翠谷被清理过,血水一桶一桶倒出去,支离破碎的尸体被装成一袋,剩下遗体修復或是火葬就等各自的弟子跟门生认领完处置了。
卢蔚然指挥后勤清理工作,尧泽跟着帮忙用净水咒洗尘咒清理,尚渊带着陈以洁帮忙分配食物,在简陋的帐棚下分送清粥跟麵饼,每个人脸上都是浓浓的疲倦跟麻木。
郎英杰自始自终都只是抱着断裂的瀟湘剑柄坐在角落一言不发,鋐午让他吃东西他也不理,他双脚被锁灵夹封住灵脉,鋐午怕他悲伤过度突然自伤。
千灯跟两名赶来的万家堡师姐将遗体运上马车,见各家弟子约五十馀人都齐聚校场等待唱名领回遗体,人群黑压压却安静的窒息,仲礼喊道:"谁先动了?!"
语气很不善,这里每个人都劳累一整天,在尸块、血水、残肢、面目全非的尸首中穿梭,心理都又烦又闷,仲礼口气很不好,鋐午怕他惊扰师尊,对郎英杰低声道:"别乱跑。"明知对方根本听不到,还是想自我安慰一下,起身过去问道:"怎么了?"
仲礼双眼布满血丝,喉结滚动,半边脸上是乾涸的血跡道:"金吉的尸体不见了!"
此话一出眾人脸色更难看,鋐午右手拇指压在残阳剑柄上,问眾人道:"有人领错了吗?"
"怎么可能,就长得不一样。"
"不会是姬宗臣的人混进来的吧?"
"终于有人对东沙宵小不满到碎尸洩愤了吗?"
"哎有完没完,烦死了,累死了。"
"随便了,谁领都一样,你们想继续吵请便,我要先领我师叔师伯的遗体。"
仲礼怒道:"都闭嘴!要是找不到是谁偷走金吉的尸体,那就谁也别想领遗体!"
"凭什么啊!你谁啊你!"
"丹阳坛差不多要灭门了吧!派一个晚辈在这里嚷嚷。"
"要不要让人休息啊!我回去门中还要走十天半个月耶!"
"不要吵了,先让我领师弟们的遗体回去!让一让!"
"先让人领遗体!不要档道!"
"我来回一趟师门要快半年,要是赶不上清明到端午是要我师弟的遗体烂在路上吗?"
眾人不满的互相咆哮,仲礼用力推开要上前领遗体的人们吼道:"在不退下我揍人了!"
眾人挤在领尸帐外从抱怨到烦燥的喊叫,鋐午都安抚不了了,场面逐渐失控,更多人推开他们要自行领自家人的遗体,现在谁还管东沙魔族有无进入偷走金吉的尸体?
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仲礼举拳殴打对方,一团rou搏战拳打脚踢,鋐午也被迫打起来。
万家堡的师姐正在绑车棚,拉着千灯道:"随他们去吧!我们都自顾不暇了。"
千灯听到一声轻微的噹噹声,那锁灵夹脱落之声被眾人混战叫骂淹没,她跳下马车看到郎英杰深后出现一个幽暗的人脸,高大壮硕的身形异常高大半边隐在黑暗中。
姬宗臣!
他好大的胆子!竟敢还返回现场?
千灯不动声色地将寻夜刀抽出对准郎英杰,一道剑风画出白光穿透姬宗臣右肩,天问剑唰的飞回到楚子敬手中,这边隐密不明的对峙跟另一边吵闹不休的眾人形成强烈对比。
楚子敬道:"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想要声东击西吧?"
姬宗臣不管自己伤口喷血,把木然发呆几乎痴傻的弟弟拉进怀里,他肩上扛着金吉的尸首,声如号角道:"楚子敬,英杰是我弟弟,他有着东沙将军的高贵血统,他本就不该在天宵派。"
楚子敬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冷笑,垂眼左手剑指抚过天问剑身,郎英杰像是丧失感知跟自我意识,眼神呆滞任由姬宗臣抱着,姬宗臣盯着楚子敬缓缓退身隐入黑暗中,楚子敬身后的岳百川对上姬宗臣眼眸时有种百感交集的庆幸。
楚子敬任姬宗臣带走郎英杰,转身看看岳百川突然问道:"你站多久了?"
岳百川正要开口回话,面上顿时刷白,惊悚的看着对方,楚子敬露出一种森然的微笑靠近他,用一种类似假装疑惑的语气问道:"许久不见,朱老闆。"
天问剑穿透"岳百川"胸膛,楚子敬右手转动剑身,手腕往上提二吋再往外拉出,剑锋带出被削一半的心脏哗啦啦鲜血乱喷!
千灯脸色木然地看着,卢蔚然一时没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