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月十三日酉时,琴宿明日跟候仙府交接完便要离开寒山,自从下山后琴宿都在偏远山区或是蓬莱仙岛云游,这是他在中原待最久的一次,他收拾好行李,想在最后一晚把寒山绕一绕,也好当作个念想。
在寒山待久了,他心里难免有些依依不捨,在这里接到那个包裹开始,为了查到寄件人是谁,他因此重新认识了很多不同的人,幽默风趣的苗岳君、聪敏善良的千灯、敢做敢当的尧泽、谈笑风生的三娘······还有一直以来的心上人钟离道。
这几个月郎英杰寄了十几封信询问楼璟翔的下落,琴宿把他们整理成一包,用绳子綑好,并告知郎英杰自己要离开寒山了,不过不管自己走到哪里,他一定会继续帮忙找楼璟翔的,琴宿觉得这样欺骗郎英杰很不好,善意的谎言终究是谎言,就是粉饰的再好听一样是谎话,不过现在的自己已经学会妥协,他不能跟郎英杰说楼璟翔跟姬宗臣待在一起,即使自己是错的,目前也只能僵在这个点。
他也不能去劝楼璟翔,因为他知道楼璟翔不断自我崩毁的内心已经经不起任何一点摧残,琴宿唯一能做的,只有遥遥无期跟不可能兑现的承诺,他心怀内疚的寄出了给郎英杰的信,并每日祈祷楼璟翔能好起来。
陈以洁来过几次,她总是带着不少果乾蜜饯来给琴宿,是她爱吃的东西就想与琴宿一起分享,毕竟她来到中原这里没有熟人,除了那个瞇瞇眼讨厌自己职务的姊夫洪安平,最亲的就是琴宿了,不过琴宿并不担心她,陈以洁跟姊姊陈婉洁不同,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时候等姐姐等的太苦太孤独,自从拜入蓬莱岛修仙后,渐渐恢復骨子中本就外放爱闹的性子。
现在陈以洁是水云宗财务官的助手,她很兴奋的告诉琴宿自己全新的生活跟职务,她说姐夫洪安平常常有些心不在焉,交班迟到饭点不到,对于工作方面始终提不起劲,被洪志恩私下约谈很多次也没有改善,琴宿觉得洪安平本来就不甚喜欢这份职务,看到心里面一直掛心的陈以洁平安无恙,可能开始计画要离开水云宗了。
琴宿披上外衣提着灯笼,往下坡的路走,他很喜欢这里安静带着chaoshi水气的自然味道,跟以往在雪山上万年如一日的白不同,寒山多了更多即将来临的吵杂跟活力,好像万物对晨曦时的期待,好像等待一切美好生活的开端。
琴宿发现他真的很喜欢这里,他怀念所有在这里遇到的人,他让低垂的枝椏拂过自己肩膀,享受被月光爱慕的洗礼。
还好琴宿也习惯了漂泊四海的日子,这里住的再久,他还是水云宗的临时工而已,他闻着草木香气,灯火摇曳,天江对面的橘红光点闪烁,是民宅的灯火,把夜幕衬托出百家安详的味道,还有高台大户的酒楼红灯笼,他站在岸边微笑着欣赏天上星空,天下人间,没有隔阂却又两相对望的绝妙夜色。
随着夜风拂面,琴宿头顶上传来一个打趣的男音道:"呦!这位小哥也喜欢看江枫渔火,寒山寂岭吗?”
琴宿抬头看到树叉上坐着一条黑呼呼的身影。
一阵风吹过,天上暗云逐渐散去,露出新月明亮照在那人面庞上,一个长的仪表堂堂穿着洗旧青布衣的男子往下看,展出笑顏。
琴宿鞠躬打着:"贫道是水云宗临时工琴宿,打扰阁下雅兴了。”
那人纵身一跃,身段灵巧的翻下树叉,摆手道:"哎呀!你太客气了,我不过是突然来了兴致,想过来这里散心走走,你就说那个剑法很烂的琴宿?噢噢,抱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没有恶意,哈哈哈。”
琴宿很习惯这些流言蜚语了,早已平常心看待,他笑着打:"无妨,贫道剑法本就平平无奇,这并非空xue来风,寒山入夜后起风转凉,阁下还是早些回家以免受寒。"
那人朝他走进,只见他左脚轻右脚重,步伐虚浮,左脚膝下没劲,竟是个瘸子。
那人走到他面前,青朴朴的粗布衣手肘跟下摆边上都有补丁,捲着袖子,朝他笑道:"我以前有个好友也是在水云宗当临时工,不过后来犯错就没继续待在这里了,而且他跟你一样有个这样的方印掛在脖子上,你说巧不巧?”
他后面说话音调上扬,洗白的袖口下,食中二指指节动了动。
琴宿心中一凛疑虑感顿昇,那人走进一步,他就后退一步,那人走起路来一拐一瘸,导致肩膀左边高一些,这残疾却不减对方俊顏及随性自在的气质,似乎自己一点都不瘸,瘸的是别人一样。
琴宿总觉得对方随手要发难,他对于方印的来歷已经有点概念,三娘的话不会假,这东沙御军钮肯定是女帝给钟离年的信物,自己救的那名短命青年肯定是阿离的父亲,这人莫非认识钟离年或是东沙魔族的贵族要来帮女帝讨回方印的?
琴宿一向不爱挑起事端,这枚方印就是要给他也只想给钟离道,东沙御军钮在被认定位后意义非凡,是为珍之重之。
他无法从对方意义不明的客套假话中听出端倪,打着:"请问阁下高姓大名?我这方印是一位萍水相逢之人所赠,并非己身之物,终归要物归原主,还请阁下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