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好吗?」沉默许久之后,我竟然只说得出这种话。
陈伊苦笑「还可以吧。」
看到他这样我心驀然紧缩一下,原来,喜欢是不能轻易放下的。
想要碰碰他的手,跟她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我做不到。
「刚刚碰到乔恩了。」我转换话题「她说她住院了。」
陈伊略显惊讶的看我「没想到她对你这么敞开心。」
站在天台边的簷下,他伸出手接住雨水。
「你从一开始就很特别,宋丹。」
与他隔着两个人的距离,我诧异地睁大眼睛。
他清幽的眸中有着我所不知道的东西,看起来很沉重。
「是甚么事。」我收回目光。
「我」他深吸一口气「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我静静地盯着雨,给他时间。
一会儿,他继续开口「你能想像吗?宋丹。小时候,我很调皮,老是会瞒着父母偷偷和朋友跑出去玩。」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每次相处时,你眼底自然流露的那一丝淘气,我都没有错过。
「我的父亲总是会很生气,但母亲都会在一旁为我求情,我父亲看见母亲那样总会心软。」
「你的爸爸一定很爱很爱你的妈妈。」我轻声说。
陈伊嘴边终于有笑,但很快就消失了。
「有一次,我从同学那里知道一种糖果,小小的,很漂亮。但是那要到外面的店里才买的到,我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可以出去。所以,在某一天晚上我就偷偷跑出去,终于如愿买到了,我很开心,以至于在马路转角根本没在看车,等我意识到时,他靠我好近。我以为我要死了,但脑中却一片空白。突然,有一个人好大力的撞我,我直接滚出去。」
「不会是」
「我从没想过我竟然出去那么久,更没想过我母亲会出来找我。母亲在那场意外中去世,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酗酒,每天都很晚才回家,甚至心情一不好就会打我。他觉得母亲是被我害死的。」
「然后,事情就是在母亲忌日的那个夜晚,他喝酒都喝到意识不清了,却还是开车在路上狂飆,果不其然,他撞到人了。」
「是乔恩」我迟疑地开口。
「乔恩跟他爸爸。庆幸的是他们都没什么大碍。只是乔恩留有创伤后遗症。」
陈伊忽然讽刺地看着我弯了嘴角「你知道最荒谬的是甚么吗?江桥恩她也没有妈妈,我实在是不能理解那个人,他还是人吗?怎么可以想害死跟我们一样的家庭。」
我眼中满是泪水,为他所承受的痛苦感到心疼,不知道他是怎么独自一人撑过的。
「但现在无所谓了。也不指望那位不尽责的父亲能做甚么。」
「那你跟乔恩」我吸了下鼻子。
他眼中顿时闪过心疼,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乔恩。
「是她爸爸提出的。他们看我这样被送到育幼院很可怜,就提出要照顾我。我一开始是拒绝,但你知道乔恩说甚么吗?她告诉我,如果真心想要赎罪的话,就接受他们好意。其实乔恩很怕生,事件过后她时常半夜惊醒,去学校也战战兢兢的。」
「那你一定花了很多时间。」
「是,为了让她能够好起来,我几乎没有一刻不再她身边。她转学来的前一年跟着她阿姨去国外住一段时间,以为这样可以让她不要那么依赖我,但是,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她又回来了。」我喃喃自语。「我无法想像,你这么小,怎么有那么多的勇气去承受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有的时候,现实总是逼迫我们抬起头,不得不用幼小的身体去面对种种残酷。」
「」没有说话,我走过去彆扭的拍拍他的肩膀。但他太高了,害我要踮起脚尖。
陈伊忍着笑看我「你真的很特别,你刚才明明就想哭了,却忍着没哭。说完之后你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
我脸霎时通红「我真不贴心,是吧。」
陈伊呵呵笑「不会,你让我觉得很自在。真想看看有甚么事能让你大惊失色。」
有,就是你。我在心里嘟噥。
「雨停了。」陈伊看着眼前被雨后阳光照得发亮的地板。
「真的!」我小跑着到阳下,转身看着陈伊笑。
陈伊征住,接着也走出簷下。
「陈伊。」
「甚么?」
「我啊,6岁到12岁都是在育幼院长大的。」
「甚么?怎么会?」陈伊惊讶。
我看着他说「我亲生妈妈在我6岁的时候,把我丢在育幼院。后来才被我爸爸领养。」
陈伊看起来想安慰我,但又不知道说甚么,眼中满是惊慌。
我咯咯笑「我只是想说,我们其实都一样,在现实中会受伤、会难过,或许别人没有这么严重的伤,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难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