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路以秋后,偌大的空间再一次陷入沉寂,刚刚一口气聊了好几小时的案件内容,嗓子火辣辣的疼却又不好意思让人家警官帮自己拿水,只好硬憋着直到结束,刚想要摁床头的呼叫铃时,眼角馀光却瞥见门外有个黑影闪过,连忙收回手,屏住呼吸。
会是谁?
林沫半睁着眼,有些紧张地把自己裹入被窝中,突然,一股悸动由心而生,没来有的期待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若是这个人是江承泽就好了。
??那个人抿住唇,有些焦急得缴着手指,走廊的光线明亮,却衬的他脸孔愈发模糊,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Jing瘦,上头却缠满粗细不一的黑藤,生生破坏了那样美丽的线条,掌心显示的数字──只剩14日。
他始终没有胆子踏入这间病房,在知道林沫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时,他就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在那个下暴雨的晚上了,想嚎啕大哭时,却发现这具魂体连泪水都是一种奢望,心脏也和身体一样没个能落脚的地儿,整日飘飘忽忽地守在急诊室外面,每一次对方的伤口恶化都来的那么突然,更可怕的,是她这六天下来连句话都说不出,在梦里也不知见了谁,连醒过来都不愿意。
他从小到大都在父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生死离别的观念建立在母亲自杀的那个夏日,空荡荡得宅子里,白綾随风飘扬,他的父亲衝过来抱走他,将那双粗糙的大手覆上自己shi漉漉的眼睛,可他还是见到了,从指缝里见到母亲瞪大的双眼和垂下的手臂,眼泪打shi衣襟,可眼里却带着安详的笑意。
一屋子悼丧的人挤满厅堂,他连束光芒都见不到,全被黑压压的人群遮住,母亲生前的那间欧式小房间被父亲锁了起来,直到年轻的继母进了门后,才重新翻修,当做婴儿房给同父异母的弟弟江毓泽住。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可现在的他满二十岁了,该懂的也都懂了。
林沫可能会死,这六天里,他从没离开过床边半步,就怕自己一走,再回来时就只剩一张黑白照片,和纯净如百合花的母亲一样。
?江承泽?你在吗??林沫在病房里试探的唤了声,Jing神不济导致话音里有些疲劳,可她还是不放弃得等待门外黑影给出回应,甚至关切地又问了句:?要不要帮你开门??
"门"字刚落,江承泽修长的双腿已经先一步跨了进来,他手里捏着一颗碎裂的金平糖,Yin鬱的双眸里蕴藏着复杂的情愫,不等林沫发话,逕自走到床边,僵硬的弯下腰将糖放在床头柜上,与先前的那颗摆在一起,??
他的沉默让林沫有些侷促,刚想要伸出手抓住他准备离去的衣角,却在触碰的霎那指尖穿了过去,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没了先前那种炙热的温度,指尖残留的温热也在离开时迅速消散,?你你要去哪??
他要去哪?为什么不说话?
?江承泽!?林沫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见对方的背影逐渐远去,却连个回头都不给,自己的呼唤似乎成了浮云,消散在对方的耳畔,急迫的思绪让林沫忘了自己身上遍佈的刀伤,刚准被掀开被子时,就扯到了腹部刚缝合好的口子,忍不住吃疼得叫了一声:?啊!?
?!?江承泽整个人明显顿住了,握紧的拳头暴露了此刻的慌乱,随后愧疚、心碎、担忧便全如山崩海啸那般淹没了他,把他自以为的坚持狠狠击碎,顾不上别的,大步流星的走回床边,将弯着腰摀住腹部的林沫缓缓扶回床上,全程仍旧是不发一语,紧蹙的双眸连对上林沫痛苦的眼神都不敢,良久,等她缓过来了,才沙哑地开了口:?我帮你摁铃,别再做傻事了。?
?先告诉我你怎么了??林沫虚弱地喘了几口粗气,纤细的食指轻轻勾住对方靠在床边的小拇指,好像很害怕对方再次一言不发的离去,?不准不说话。?
江承泽垂下头,还是忍不住紧紧回握住那隻手,十指交扣的同时,林沫感觉到了他的掌心乾燥又温热,骨节分明、指甲盖好好的保养过,圆润而乾净,是双非常适合弹钢琴的手,可这样的手,为什么在发抖呢?
?我以为我能保护你。?他声音微弱到林沫必须凑近点才能听见,而掌心相贴的热度却又那么令人眷恋,谁也不想松开,这就导致了林沫必须把枕头往下移一点,才能就着这个姿势与他对话,?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江承泽,你做到了,我不是在骗你,是你在梦里救了我。?林沫举起他们相握的那隻手,贴到对方发愣的脸颊边,用手背为他抹掉了晶莹的泪珠,浅笑了两声:?是你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出深渊。?
?我??江承泽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后说:?你可以不用这样安慰我,当初田向柳刺伤你时,我就已经正视自己的无能了。?
?我没在安慰你,当初那种情况谁都没办法护我周全,纵使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躲不过那一刀。?林沫耐下性子来解释,敢情这个大少爷对自己得自卑是长久以来、日积月累形成的,现在又逢这一变故,虽说是死里逃生,但对身边人的伤害或许比已经奋战过的自己来的巨大,?我听路警官说了,当晚有不知名人士报案,救护车才能适时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