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紫殷的目光在霍皖衣脸上一扫而过。
他似笑非笑地问:“腿断了么?还是要谢某抱着你们走?”
解愁:……
作者有话说:
身体很诚实嘛,相爷。
断弦
江州的风景一如往年。
于霍皖衣而言,淮鄞四野无论如何变化,在他的眼中,终究还是陌生。
他年幼时在淮鄞未曾受过多少好,只尝了太多的苦。
以至于他之后的很多年想起那时,想起故乡,只想得起在霍府遇到的那些人,受过的种种折磨——而淮鄞究竟风光如何,他不知道,也已没有兴趣知道。
他跟在谢紫殷身后,路过长街小巷,走过花圃,行过田野,从城内到城外,绕了许久的路,最终停下脚步,看着谢紫殷在以前的霍府前驻足。
从前的霍府何等气派风光。
然则现在出现在霍皖衣眼里的,却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霍氏当年被判满门抄斩,引动天子怒火。可说是江州淮鄞的一桩丑闻。
是以这么多年过去,哪怕先帝已崩,天下来到新帝的掌中,江州的官员也还是不愿处置霍府旧地。
于是这处便成日成夜迎接着风吹雨淋,度过春夏秋冬。
渐渐做了个废墟,无人问津。
霍皖衣仰头看向那块腐坏的牌匾。
它从前是霍府荣华的象征。多少人站在此地,看见那飞扬的两个字,便意识到这里是淮鄞人人向往之地——它的主人属于霍氏,书香门第,最合江州风貌。
俨然在天下也为江州占了一席之地。
但学识再盛,在皇权倾轧之下,也只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霍皖衣看了片刻,忽而见到谢紫殷动身,向那片废墟走近——甚至于跨过门槛,踏入府苑。
他跟着行近,也打量这曾见过却十分陌生的故地。
——他对霍府自然是陌生至极的。
年幼时他生活在霍府的某个角落,也许是下人的院子,也许是哪个柴房,他对于那时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住着的屋子并不敞亮,Yin暗、chaoshi,离主家大宅很远。
所谓的公子姑娘们从不往他那儿去,他好似与世隔绝,却又频频被拽出去羞辱示众。
那时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过往?
他因何被如此对待。
直至如今霍皖衣也没有答案。
可无答案又怎样呢。他想,他已用自己的力量“回敬”了他们。
谢紫殷就这样在霍府的废墟中穿行,时而停步,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霍皖衣随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看。
看废墟荒凉,看青瓦发白,看雨后的霍府,仿佛从鼎沸喧嚣的当年,看到了今时今刻的死寂。
良久。
霍皖衣走到谢紫殷身边,他问他:“夫君在这里看什么?”
“你觉得呢?”他听谢紫殷反问。
霍皖衣道:“我猜不透夫君的想法,可若让我想,我便觉得,夫君是因我而来。”
谢紫殷笑了笑,执着折扇,指向某个方向。
声音难得温柔:“你以前就住在那儿。”
他有些讶然。“夫君如何得知?”
谢紫殷道:“我查阅过许多与霍氏有关的卷宗。”这样一句话说来,很是动人。
霍皖衣眨了眨眼,目光转而落到谢紫殷的脸上。
他只能看见谢紫殷的侧脸。
但仅仅是这样一眼,也可心旌神摇、神思混沌。
“为什么?”他问。
——这该是像明知故问。可霍皖衣的心底其实没有真正的答案。
他早已在这段时日收起了近乎天真的“自以为”。
谢紫殷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再也不能如以前一般揣度谢紫殷的任何想法。
他问了,谢紫殷也就侧首看他。
“不为什么。我不过是想知道从前的霍大人,究竟是怎样在霍府活下来的。”
谢紫殷说罢,忽而又问他:“当年,过得很苦么?”
他静静看着他。
初遇之时,霍皖衣便已是天子近臣,简在帝心,在盛京的风头也是极盛。
从无人想霍皖衣也吃过苦,尝过痛,颠沛流离不知生死过。
谢紫殷对他好,却也少有过问这些曾经。
而在四年后的这一日,天色初晴,在霍府的废墟之中,在他和谢紫殷无可转圜的时候,偏又得到了这句问题。
霍皖衣沉默了许久,他浅浅吸口气,咽下一瞬的哽咽,状似轻松地应答:“还好。至少我活下来了。”
但活下来之前经历过什么,都无所谓了。
谢紫殷便道:“这一路走来,我听到些风言风语,都是在说你。”
“……说我?”他怔然。
谢紫殷道:“你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