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出门后,纪渺在一楼晃荡了会儿才上楼。
她没有回自己房间,直接上了三楼。
纪渺在发现没法转动书房门把手时,笼罩在心里的不安感终于达到了顶峰。
纪伯耀的书房从来不锁。
就像纪渺和蒋珂信誓旦旦说的那样,他爸爸不干净,就没人干净了。
所以她小时候经常溜到他书房里,翻他抽屉是常事。
就算那张纪伯耀和陈正母子在游乐园拍的照片,他也从没锁起来过。
因为心无愧疚,所以坦坦荡荡。
纪伯耀又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他脚步放轻地走上楼,在看见二楼某间房间透出的灯光后,犹豫了一瞬,抬脚走了过去。
“进来。”纪渺在房间里应声。
纪伯耀推开门,没有走进房间。
站在门口,看见她在玩游戏,倒是没有像过去一样骂她不务正业,而是关心地问她:“芸姨说你下午突然回家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纪渺边玩游戏边说,“就是觉得没课在学校呆着无聊。”
纪伯耀难得笑了一下,“这几天阿正不在,欺负不着了是吧?”
“谁欺负他了!”纪渺大声反驳。
纪伯耀笑意加深,想要说什么,突然被一阵咳嗽打断。
他佝偻着身体,咳嗽声密集,纪渺赶紧扔下游戏跑到他身边。
“怎么跟八十岁的老大爷似的!”
纪渺吐槽归吐槽,手掌轻柔地在她爸爸后背上轻拍顺气。
“没那个身体素质,就别学人家小年轻卷了。天天加班到半夜是您这个年纪的人适合干的吗?”
纪伯耀终于止住咳嗽,脸咳得通红,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等你和阿正,你们这些年轻人毕业,我们这些老家伙是该休息了。”
纪渺试探着问了句:“就不能现在退下来?”
“你以为是想退就能退的?”纪伯耀心事重重地说,“等以后你就明白了,不管是处于哪个高度,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爸爸。”纪渺叫住准备离开的纪伯耀。
“有事?”
“蒋伯伯……还好吧?”
“怎么突然问起你蒋伯伯,”纪伯耀看着女儿,“上回你不是还不爱听我说这些。”
“我……”在纪伯耀的注视下,纪渺视线低垂,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纪伯耀不由紧张起来。
纪渺抬起头,和纪伯耀目光对视。
她咬了咬唇角,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爸爸,我害怕。”
楼下传来轻微的动静,可能是苏芸半夜起来上厕所。
也可能是因为处在太过静谧的环境中,一点小小的声音便被无限放大。
他们谁也没说话,二楼的感应灯彻底熄灭后,只剩下纪渺房间里透出的灯光。
一道光束,将他们父女之间隔出了明暗两个世界。
书房里,纪伯耀将当时纪渺看见的那个文件袋拿出来,示意纪渺拿出来看。
在纪渺翻看文件袋里的东西时,纪伯耀整个人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不再隐藏满身的疲惫。
在纪渺对自己说出“我害怕”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纪渺眼里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父亲,已经不复存在。
陈正曾经赞扬过纪渺,她可以从一堆无序的、繁复的文字中,快速Jing准地提炼出重点。
纪伯耀给她看的资料,她只需要翻看一遍,就明白了他想让自己知道什么。
她低头看着手里交通事故的现场照片。
司机已经不在车里,但方向盘上,座椅上,甚至是车门边都能看见暗红的血迹。
当年的现场情况一定很惨烈,这么重大的交通事故,司机不可能生还。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严重的几车追尾事故,夹在中间的那辆黑色轿车的司机在车祸中当场死亡。留下了不会说话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
纪渺:“陈正爸爸曾经是xx集团的法律顾问。”
纪伯耀闭上眼睛,缓缓点了下头。
纪渺继续说:“xx集团因为集团下面的化工厂泄露事件,导致周围居民生活用水受到影响。部分工人甚至出现……很严重的病症。”
纪渺顿了顿,看着资料中那张与陈正眉眼相似的证件照,声音微微发抖。
“作为集团法律顾问之一的陈严准,曾经向媒体透露公司内部存在很严重的腐败现象。而这些事很可能和化工厂泄露事件有关。但……一个月后,陈律师在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中丧生。”
“xx集团,化工厂泄露,员工得病,陈严准车祸身亡。”纪渺一脸空白地抬头看向纪伯耀,“爸爸,你告诉我,这些有关吗?”
芸姨说过,陈正的母亲一直不相信自己丈夫的死是意外。
纪伯耀和女儿对视几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