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夭寻拄着盲棍,缓缓站了起来。
楚家三人互相看了看,都寻思这小瞎子果然不禁吓,肯定是想跟他们好好忏悔过错,赔礼道歉了吧。
毕竟,他又弱又病的一个小东西,若无楚家的庇护,根本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这里才是他唯一能呆的地方,除了这儿,他哪儿都去不了,又怎么敢妄图反抗?
“我本来就没打算再回这里。”楚夭寻说得很慢,又很清晰。
“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这里是很脏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心也都脏得很。”
“我要离开这里。”
一瞬死寂。
“你……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楚俊松爆发了,俊雅的面孔上一扫平素的斯文温和,额角暴凸青筋,丑陋又狰狞。
比小宠物还乖顺的小儿子,竟然敢反咬他一口,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怎能令他忍受?
李清兰和楚修榆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暴怒,都不由心惊。可楚夭寻瘦瘦小小地站在那里,半仰起脸,长睫毛密密垂覆在下眼睑,竟丝毫瞧不出一丝惧意。
“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楚家的人,我要和这个家,和你们所有人,彻底断绝一切关系。”
他打开文件袋,拿出机构为他拟好的解除亲子关系的协议,平平展展地往前一递。
“签了吧。”
命令式的、无可回转的语气。
楚家三人都被慑住了。
眼前的少年模样未改,整个人却再无以往的灰败麻木。甚至,比任何一家名门少爷都要矜清贵气得多。
若不是知道他一直孤零零地缩在小阁楼,哪儿都不能去,他们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被哪位贵人Jing心娇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有如今这派头。
死都想不通。
那可是小瞎子啊,脆弱,病馁,柔顺,不会说话的洋娃娃,风吹就灭的美人灯。他配有这么大主意吗?他配有脾气、有想法吗?
开什么玩笑!
他配吗!
“实话告诉你,当年你妈死后,我本可以把你留在那个乡下地方自生自灭,但我还是把你接了回来。你看看自己这副样子,你能派上什么用场?这些年楚家就指望你做成这么一件事你都做不好,白眼狼!”
“老公,别跟他废话。直接往阁楼里一关,先饿他个几天再说!”李清兰一个眼色,两个佣人立刻跑过来,又要像之前那样,粗暴地挟製住楚夭寻。
但这一回,他们连楚夭寻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只听一声痛苦的闷吼,两个人腹部各自挨了一记重击,手腕被“咔吧”折脱了臼。
不过瞬息之间,一组训练有素的“黑山羊”特卫已然密不透风地把整座大厅包围了起来,简直犹如神兵天降一般。
事情发生得太快,楚家那三人谁都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几个墨镜西装男在楚夭寻身侧一字排开,腰间别着电棍,个个都跟铁塔似的。
好家伙,柔柔弱弱的小瞎子被护在中间,倒像是黑恶势力之王了。
“楚夭寻!你想干什么!”楚俊松桌子拍得震天响,“哪里给我找来这么一群不三不四的群众演员!想吓唬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他们不是什么演员。”楚夭寻认真反驳,“他们是帮扶机构的爱心员工。”
“是!我们是!”
“黑山羊”们手一举,号称“特勤之王”的格洛克手枪齐刷刷地对准了楚家三个人。
楚修榆和李清兰抱作一团,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不许叫!”楚俊松怒斥,结果自己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
“什么狗屁机构,都给我滚出去!”他恼羞成怒,“你们有什么资格掺和别人的家事!”
“家事?不好意思,我想您的认知恐怕有问题。”
叶秘书步履优雅地踱了进来,斯文白皙的面容上,缓缓绽开一抹和善的微笑。
“这是楚少交付给我们机构的重要委托。”
“现在,我将全权代表我的委托人,执行在权限范围内的所有相关事宜。”
“休想!”楚俊松一把抓过茶几上的协议书,撕了个稀巴烂。
叶秘书笑容愈发灿烂,手一扬,无数张一模一样的协议书雪花片似地飞了一地。
“你会愿意的。”
话音刚落,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男人走上前去。楚俊松一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顿时惊住了。
这个人是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大律师,曾参与多起重要案件,还是顶尖学府的法学教授。
他帮人打官司,自从业以来都是零败绩。只是,想要请得动他出山极为困难,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惜代价,豪掷千金,都在他那儿碰了壁。
楚俊松吞了口唾沫,一种恐怖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本以为小瞎子找来的帮扶机构,就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