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沿上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截形状奇特的玉。“道允……”林氏斜睨他一眼,在他动作下发出轻轻的哼声,“你为什么不脱衣裳……”“嘘。”他凑近她耳朵,轻哄道:“今儿试试不一样的,相信我,你会喜欢的……”杨氏卸了钗环,和衣侧躺在床里。薛诚坐在她身后,大手落在她酸疼不已的肩头和腰后,动作娴熟地替她捏按着。见她手里还攥着一本册子在瞧,薛诚忍不住劝她:“忙了一整天,灯下就别再看账了,仔细你的眼睛。”杨氏蹙眉道:“我瞧的是竹雪馆的访客登记册子和五弟妹进来的支领记录。有件事,我心里头总觉得不大像样。”薛诚闻言停了手,从她手里接过册子瞟了两眼,“怎么?”“五弟妹不知何时迷上了听和尚讲经,说是亲家太太向她举荐了这位道允法师,……一开始这事儿我倒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今儿下午,我娘家三表嫂派人来给我送东西,迎面碰上这法师出门去,回头悄声问我,怎么会请他来。”“我见她问的奇怪,便打听了一回,原来前些日子有个褚夫人吞金自戕了,肚子里还怀着个没成型的胎儿,具体情由虽不知道,可有人私底下传,说像是与人不清楚……临死前她日日往朝露寺跑,花了六千多两银子布施香油……在那之前,她常请进府里讲经的,就是五弟妹请的那和尚……”薛诚摆手制止她,“都是无稽之谈,你们妇人家最喜欢传说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此事休再提。”杨氏本来还留几分余地,尽量委婉地说起这事,见他这副态度,一时倒有些火了。“你来瞧瞧他进府的时间,次数。”“从正月二十二到如今,除去中间几日没进来,几乎每天流连在竹雪馆。起初每回讲经半个时辰,后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你再看五弟妹外出用车的次数,几乎此人没来的日子,五弟妹便要车去朝露寺、或是回娘家。这是账本,这是打赏的香油钱,二十六笔账,四千九百多银子。五弟妹还与我提过,想给朝露寺捐座金身菩萨还愿,跟我开口要五千三百两,短短一个多月,一万多两银子的花用。”“大爷,我也怕是自己多心冤枉了人,毕竟事关五弟和五弟妹的脸面。可我更怕里头真有什么,那我这个管家的人,要怎么和五弟交代?”作者有话说:前两天没更新,抱歉了大家。我回来了。闻言,薛诚的面容也变得紧绷起来。他虽一向与林氏没打过几回交道,却也明白林氏并非沉迷佛法之人。骤然如此大手笔的追捧一个和尚,且往来如此频密……“依着大爷瞧,要不要暗中与五弟提一提?毕竟是他夫妻间的事,外人总不好横加干预。”薛诚沉yin半晌,道:“家里的事劳你多费心,老五那边,等他得闲我找他问一问,瞧他究竟怎样打算。”薛晟坐在案后瞧公文,偶然抬起脸来,就看见对面榻上做刺绣的女孩儿外在小几上打盹。他站起身来,行至对面轻手轻脚抽掉她手中的未完的绣品,她察觉到有人近前,没有睁眼,额头轻贴在男人腰上,惺忪地喊了声“爷”。他俯下身,抚抚她的脸颊,“去帐中睡?”她摇摇头,抬手揽住他的腰说:“想等您一块儿。”男人嘴角舒开浅浅的弧度,索性将人拦腰抱起来朝里走。“听话,我还有许多事……”她被抱放在床里,半眯眼眸瞧男人抬手取下金钩上的帐帘。男人笑了声,“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又有几件大案子要办。干这行就是这样,平素还可躲懒赋闲,案子来时就得一个时辰挤着当成两个时辰用。”这些日子着实没怎么陪伴她,甚至一起用顿饭的时间也没有。除开前日进院子瞧了一回大夫人,其他时候他都在忙。听他向自己耐心解释,顾倾怎好拉下脸再去耽搁他的时间。“我省得的。或者这段时间我先搬出去,也免得……”她没说完,薛晟坐下来握住她手道:“我想时时刻刻能见着你,虽不能多陪你做些什么,但瞧见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心安。”他替她掖掖被角,在她腮边轻轻吻了下,“等我忙完这阵,你要好好犒劳我,嗯?”又亲吻她的唇,额头紧贴在她颈窝里叹道,“怎么办,现在已经开始舍不得离开这张床,不若做个昏官罢了。”顾倾抬手推他去瞧公文,“多少人命官司在您手上等待决断,岂可儿戏?爷别与我玩笑了,您还不快去?”薛晟不再逗她,替她摆好帐帘后便重新坐回案前。他的打算,没有开口与她提。绝离的事,还有她身契之事。凭着她口述的一些蛛丝马迹,他正在找寻当年将她姊妹二人强卖为奴的拐子。只要定了拐子的罪,林氏手里那张卖身契就成了废纸。虽然他亦大可命人将那张身契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来毁掉,或是另给顾倾随意安排个良民身份,于他来说都不是难事。可他不想这样做。他想要她光明正大的做顾倾城,而不是被赎买的顾倾,或是任何别的名字。眼前,她有他护着,林氏奈何不得她。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尽快解决掉自己这段残存了五年的婚姻。他与林氏是注定要分道扬镳的两个人。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六年前——“听说了吗,诚睿伯夫人快不行了,昨晚上诚睿伯亲自去沈院判府上求助,沈院判夜里进了伯府,到今早还没出来。清晨有人看见,连姜医正刘医正等人也陆续进了薛家,那诚睿伯夫人病了这些年,难不成这关过不去了?”林氏被拘在母亲房里做针线,当时她身边贴身的大丫鬟叫巧月,趁着林太太不备,便将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