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能焚一切邪祟不假,可不到万不得已轻易没人会用这招。人是世间一份子,鬼怪亦是;杀人有违天道,杀鬼又何尝逃得掉天道轮回的惩戒。
这是对鬼怪的保护,也是对修行者的约束。所以越是德高望重的修行者越不会轻易对邪祟下死手,更多是以封印为了结。当年林家老祖宗若是销毁那一山头的鬼,别说飞升成仙,怕是地狱十八层长住权都不够洗涤由此犯下的杀孽。
当然了,主要也是老祖宗当年没有那销毁万鬼的本事。
连兵解魂销都用上了,哪还会在意后果。
灵树是克制鬼物的利器,是霍纸威慑万鬼的底气,可他也从未想过把鬼口里所有的鬼都给烧了。
适可而止才有奇效,一味屠戮,群鬼必会拚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届时局面只会更难控制。
霍纸以非人之驱尚且不敢硬拚,林炎区区一介凡人,若引来天罚,分分钟连渣都剩不下。
林炎懒洋洋扶着方向盘:“阿纸觉得,我引雷的功力如何?”
霍纸一怔:“在林家历代都是排得上号的。”
林炎神秘挑眉:“只是排得上号?”
霍纸不置可否。
林炎:“阿纸莫要为我Cao心,不玩命是我一贯的做事准则。只要你别动不动玩自我牺牲救赎那一套,我就能安然活到地老天荒。”
霍纸:“……”
林炎扬扬脑袋,表情玩味:“想劈死爷的多了去了,且看最后谁能把谁给劈喽。”
乍亮的天幕骤然一暗,随即云卷云舒,晴得像条摇尾巴的狗。
霍纸还是头一次瞧见跟老天叫板,老天认怂的,立时对林炎刮目相看。
林炎更得意了:“爷天上有人儿。”
然后他放下车窗,朝天大喊:“是吧,老哥!”
天色立马晴转Yin。
林炎笑得肩膀直抖:“是我林家一脉相承的小心眼。”
霍纸:“……”
~
黎家。
黎白沿收拾了个小包袱,眼巴巴蹲在一辆汽车前边。
耷拉着两条手臂的黎白衣坐在车头,笑得像个假人。
黎白沿左手包右手握在胸前,鼓着腮帮子两眼水汪汪。
“老二你就让我走吧,我留这也没啥用,不如跟炎哥和纸爷去探鬼口,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黎白衣:“你确定不是去帮倒忙?”
黎白沿一噎:“搬搬抬抬的体力活我总能干吧。”
黎白衣:“牵头牛可能比你更顶用。”
黎白沿恼羞成怒:“你给我让开,我是大哥!”
黎白衣:“哦。”
黎白沿:“别逼我动手。”
黎白衣“嗯”了声,往车前挡玻璃上一躺。
黎白沿七窍生烟,偏又不敢真去旁满身伤的黎白衣。
黎白衣闭眸浅笑:“火爷和纸爷昨儿夜里就走了,你追不上的。”
黎白沿一惊:“走那么早干嘛?”
黎白衣:“那些人在焚城连连失利,自然是要在鬼口多下些功夫,若被他们发现二位爷的行踪,是会坏事的。此外,应该也是不想带你吧。”
黎白沿不服:“怎么就不想带我了。”
黎白衣:“他们就是没带你。”
黎白沿:“他们没带我,我还不会自己去追么。”
黎白衣:“你真的追不上。”
黎白沿:“路就那一条,有什么追不上的。”
黎白衣:“外面的路是只有一条,可山里能走的路就没数了,他们就两个人,你确定能找见?”
黎白沿:“……”
黎白衣:“万一撞上隐在暗处那伙人,你猜他们会怎么处置你这个早已死去并且把祸水引到他们头上的罪魁祸首?”
黎白沿:“……”
黎白衣:“火爷和纸爷对上他们,胜率五五开。你落到人家手里成了筹码,二位爷只能投鼠忌器,你还说自己不是去帮倒忙的?”
黎白沿:“……”
黎白衣:“万一人家底气十足,不稀得拿你做要挟,而是直接把你当祭品扔鬼口里,那鬼口洞开之日,你就成了万鬼大军中的先锋小将,你说二位爷是大义灭亲杀你祭旗呢,还是苦口婆心劝你改邪归正?”
黎白沿:“……”
黎白衣:“或者你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去鬼口里给那些镇压了千年的厉鬼们讲讲新时代的进步,让它们不战而降?”
黎白沿:“……”
黎白衣:“再或者……”
黎白沿忍无可忍:“得得得,我不去了还不行么。”
黎白衣费力坐起,挺了挺酸痛的脊背,起身。不等黎白沿突击抢车,黎白衣一脚踹掉了车前轱辘。
黎白沿:“……”
黎白衣向他微笑:“闲着也是闲着,兄长不如学学修车。”
话毕,后轮也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