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务繁忙, 过于疲累, 以至于不慎在汤池中入睡, 无意冒犯, 还请神仙姐姐海涵。”身后的云珩这么说道。虞秋僵着身子, 两手一齐压住帷帽, 不敢回头, 顶着热腾腾的脸佯装无事发生, “无妨, 我什么都没看见……”云珩听着她干巴巴的声音,仗着人不敢看他, 毫不遮掩地笑了起来, 可声音依旧沉稳,道:“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 正好想与神仙姐姐说一说。去前面小亭里坐坐吧。”虞秋微微点头, 脚步没动, 在云珩从自己身边走过去时嗅到了他身上残留的水汽, 脸上烧得更厉害了。她根本不敢动,直到云珩的影子也消失在垂纱下,才慢吞吞抬头看去。云珩已经穿好了衣裳,但是仅是在单薄寝衣外加了件宽大外衣,走动时衣角摆动, 姿态自在闲适, 与往日出现在人前的风采没有任何区别。太子云珩, 人人都说他文雅过人,最重礼数,可大晚上和一个姑娘独处,衣衫不整,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虞秋心中念叨着,冷不丁见他转过身来,慌得差点躲到柱子后去。“神仙姐姐?”云珩停在原处喊了她一声。虞秋望着两人中间一丈多远的距离,连忙抬步跟上,走了两步觉得自己漏了怯,又赶紧放慢步子维持端庄姿态。连廊下五步一烛灯,走近了,虞秋才发现他就连寝衣都是随便裹的,就那么松松垮垮搭的在身上,低头看人时,未合拢的衣襟松开,露出了一小片胸膛,在烛光下甚至泛着微微的水光。方才看到的水珠滚落的宽阔胸膛涌进脑海,漫天蔽野,几乎闪花虞秋的双眼。虞秋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明明是简单的雪色寝衣,云珩长得英俊高大,行动间也是步伐稳健,身姿如松,怎么偏偏看着这么……虞秋从小被父母教着读书识字,不敢说扫眉才子,但好歹也能算是知书达理,不管在家还是外出,从不说什么粗鄙的词句。但此时,看着云珩这模样,曾经在街头听见的俗话映入脑中——sao气。虞秋被自己乱七八糟的联想震乱了心神,悄悄掐了下手心,冷静道:“带路。”云珩笑了下,做了个请的手势,衣襟又滑开几寸。虞秋闭上眼,再睁开,把目光放到他影子上,隔着两尺距离跟着他走去。下了几道台阶,沿着碎石小径,就到了观景小亭,小亭三面环水,水中莲花露出尖尖角,随着水波轻缓摆动。双双落座,虞秋借着面纱遮面,坐得端正,双目却不敢直视云珩,只偷偷看向桌面。云珩就自在多了,率先道:“神仙姐姐神机妙算,余家那几人果真心有不轨。”虞秋瞬间被他的话吸引,抬起头来,急切问道:“你查到了?”云珩目前只查到一些皮毛,按他的习惯,不能将对方一击致命时是不会走漏风声的,但他想和虞秋玩“神仙姐姐”的戏码,所以不介意先说与她听,简略道:“余主事结党营私,受贿许多,其子余延宗身上也有诸多问题,但尚未查到证据,暂时不能动。”虞秋可不知道余怀岸私下里结党营私的事,但云珩肯去查就是信了她,这让她很高兴且安心。“只是这余家有一点很有意思。”云珩说得很慢,声音里多了丝趣味,道,“算计同窗竟能算计十余年,但凡这心思放在别处,怎么着也该做出一番大事了。”“同窗?”虞秋紧张起来,余怀岸的同窗,远的不提,离得最近的就是她爹爹了。“余怀岸有个同窗是户部……啧,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嫉妒别人的仕途与姻缘而从中作梗罢了。”虞秋心急,追问道:“他嫉妒户部的谁?什么从中作梗?他做了什么?”云珩面露狐疑,道:“神仙姐姐好像很关心这位同窗?”虞秋心惊,急忙将话题引回到余家与云珩身上,“我只是关心太子,毕竟这种心思狭隘的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的出来。”“不必担忧,孤既知晓,便不会放任他。”“嗯。”虞秋点头的动作很干脆,可心里急坏了,她迫切地想弄清楚云珩到底查到了什么,可不敢问。还不到时候,要再等等,等时机成熟了才能提到自己家的事。否则万一直接被他看出身份,她就要完了。虞秋把事情记在心中,打算等以后再慢慢从他口中套话。思忖了一圈,虞秋重新镇定下来,她得把话题转到与自家无关的事上,正想提云珩选妃的事,听见云珩问:“神仙姐姐觉得云珩如何?”“什么……”两字出口,虞秋下意识抬起头。她一心不能两用,方才全部Jing神力都集中在余家的事上,现在心思从正事上转开,就再次注意到云珩那凌乱的衣衫,脸一热,悄然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问,“……什么如何?”“出身、相貌、性情,所有的,作为一个男子来说。”出身和相貌不必多说,皇室中人,这两点的出众毋庸置疑。至于性情么……虞秋还得借他的手保命,只得闭眼吹捧:“自然是绝无仅有的好。”云珩道:“也不尽然。神仙姐姐可知晓孤为何屡次梦见屠杀?”虞秋一直不敢提先前看见他凶残梦境的事,就怕他对自己也起了杀心,没想到云珩本人提起来了,顿时心生警惕。“因为皇室子孙多恶癖,往前数代,开国先祖好杀戮,每攻下一城就要屠尽城中所有将士和壮汉,称帝后只要心有不快就将官员随意抄家。后来的皇帝,有的好女色,夺臣妻抢人女,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的好垂钓,遇见大字不识却擅垂钓的老翁,直接给人封了尚书令。种种荒唐,国运能延续至今,都得托功于开国先祖的凶名与数代忠臣良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