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齐欣慰地笑起,“是,转眼快十年了,小姐都长大了。”刚下过雨的庭院泛着青草的味道,竹叶上的露珠被风一吹,接连滚落地上。虞秋看着一滴露珠被风斜斜吹到葛齐衣袖上,留下一道略深的痕迹。她轻咬了下嘴唇,抬起头看葛齐,认真问:“齐叔,你有想过离开吗?”葛齐被她问得愣住,很快反应过来,“去哪儿?”“天地之大,哪里都可以。”“天地之大,我无处可去。”说完这句,葛齐又笑了一下,“小姐可是觉得我烦了?”虞秋脸上挤出难看的笑,“是有些,你总跟着,我想与人说些姑娘家的悄悄话都不成。”葛齐顿时哭笑不得,无奈道:“我又不一直跟那么近,好了,待会儿你们说话我离远些,只让丫鬟守着你。”虞秋点头,带着人继续往外。不急不急,还有时间,慢慢来。她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她运气向来不好,今日尤其差,刚要踏出府门,一辆挂着余府牌子的马车停下。余延宗跳下来,扬起笑道:“阿秋,你这是要去哪儿?身子完全好了吗?”虞秋望着他,脑内轰然,前世听见的话再次萦绕在脑中。“阿秋,那药只是让你疼一疼,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听话,把东西放到太子的膳食里……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一定在毒发之前把解药给你送来,你信我,我不会让你死。”“当日若不是我,你早该坠落崖底死无全尸,或者被街头浑人玷污,成了那肮脏贱ji!”“只要你听话,等事情解决,我会娶你的。哪怕你爹和外家都不在了,我也会好好待你。咱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信我,我不会害你。”一声声呵责逼问在脑海中回荡,虞秋看见余延宗向着自己走来,看见他脸上的笑慢慢转成疑惑,知道自己该做出反应,可此刻身躯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她僵硬着,宛若一具泥塑。“小姐?”跟在身后的葛齐看出异样,低声喊她。这无异于另一道惊雷,虞秋身子摇晃了下,丫鬟赶忙扶住她。虞秋被扶了回去。先下马车的是余延宗,余蔓秀跟着下来,一起止步在虞秋房外,“阿秋到底是怎么了?不是风寒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好?”丫鬟道:“小姐这风寒就是反复无常,连日里时不时发作,要静养的。”余延宗眉头皱起,想起前几日妹妹说的话,问:“阿秋是要去见谁?”“萧家小姐。”“萧家?”余家兄妹双双震惊,“她外祖家的萧青凝?两家重归于好了?”丫鬟如实道:“只是小姐与萧姑娘有了些来往,其余的还和以往一样。”余延宗面色沉下。他从小就喜欢虞秋,虞秋长得美,性子乖顺,不喜出门,是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他守着宝藏一样把虞秋守得很紧,只等年岁到了,两人好成亲。可惜前不久出了个鹿鸣宴,皇帝开了口,让各家小姐都去赴宴。从那时起,余延宗就在担忧,怕虞秋被人夺走。听见三皇子那辱人的话,他最开始是为虞秋气愤的,后来知晓虞秋名声差了,心中生出些许暗喜。单论父家,虞秋没有母亲和兄弟,与他也算相配。可若算上母家,虞秋是萧太尉的亲外孙女,地位远高于他。他是打心底不希望两家和好的,就算和好,也要等虞秋嫁与他之后。余延宗不信什么“克夫”的话,现在更是怀疑虞家与萧家要重归于好,已经看不上他了,克夫则是编出来敷衍他的。但是没关系,虞秋单纯好骗,哄几句就行。余延宗这么想道。虞秋这边出门受阻,萧青凝那边也出了点意外,还没跨出院门就被人逮住了。“门房说方才有人给你递了东西,什么啊?”萧青凝道:“话本子罢了。”“什么话本子?”拦住她的是孪生弟弟萧玉烽,近日被加了许多课业,想偷懒了就往她这跑。不等萧青凝回答,他已经拿起虞秋编造的故事看了起来,萧青凝等他看完,问:“看出什么了?”萧玉烽道:“这谁写的故事,没头没尾,还这么不合理。”“哪里不合理?”“这书生梦见仙人,名号来历缘由全都不问,开口就是试探,除妖道士假扮的书生吧。”萧青凝觉得自家笨弟弟都比虞秋聪慧,谁知萧玉烽随手将东西扔掉,又道:“太子梦魇缠身,现下外面传得风风雨雨,你还看这Jing怪入梦的话本子,当心外祖父责骂你。”“无稽之谈,你也相信?”萧玉烽就是说来吓唬她的,眼见不成,转而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日你偷偷出去好几次了,根本不是去见你那些小姐妹。”萧青凝眸光波动,知晓瞒不住这个双生弟弟了,压着声音道:“我敢说,你敢听吗?”她与虞秋来往,早晚瞒不住,被祖父知道少不了一顿责罚,现在既然有个送上门的,为何不拖下来挡骂呢。她最了解这个弟弟了,要拿捏他很容易。萧玉烽迟疑,见她似笑非笑地看来,并不受激,而是谨慎问:“会被外祖父责骂吗?”问完见萧青凝扬起微笑,萧玉烽心中一凉,当即转身要走,她已开口道:“我去见虞秋了。”
萧玉烽脚下一个踉跄,头也不回继续快步离开,萧青凝在他身后又道:“这事若被外祖父知晓,我一定会说是你与我一起的。”萧玉烽停步瞪她,萧青凝不为所动,“你与我一同去吧,反正注定要挨罚了。”因为这事她迟了些出发,到了地方没见到虞秋,只见到虞家丫鬟。“我家小姐病了,来不了了。”“她才送了信约我,不到一个时辰就病倒了?”萧青凝是不信的,萧玉烽被胁迫着跟来,也是不悦,煽风点火道:“说不准人家根本就没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