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琛坐直了些，轻轻动了动脖子，嗯了声，问：「拆线后有印儿吗？」
唐其琛的伤口还是比较深的，后面这两天老陈来给他换药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又摇了摇头。家里开了冷气，唐其琛难得一天都穿着家居服，髮型不用过于打理，软趴在他额前，褪去了几分精英感，人倒显得可亲可近了。
说到这，唐其琛还是略有心虚的别开了眼。
也没多的了，甚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没给，说完就回去了柯礼那儿。
柯礼心思缜密，他能看出的疑点，唐其琛不可能不清楚。
柯礼一一应着，斟酌了番，问：「唐总，是意外吗？」
「又是出车祸又是被玻璃扎，就你这伤口，看着不厉害，但只要再偏那么一厘米，就够你受的了。」老陈又想起来：「还有你那胳膊，也是柯礼他们都在，我给你留面子，什么不小心磕的？我是医生，你糊弄我呢？就是跟人掰手腕弄的。」
唐其琛这么一品味，四舍五入也差不多是这个真相了。他自顾自地笑了笑，很浅的一个弧度。老陈简单收拾好工具，嘱咐了一句：「反正你这几天有时间，抽空去我那儿把体检做了吧。」
「我给你抹了药，三天后就不会太明显。」老陈开玩笑道：「你公司人问，就说是媳妇儿挠的。」
温以宁的矛盾苦楚，都变成了一步三回头。她走得慢，也不畏惧与唐其琛眼神的对视。最后走时，唐其琛隔着距离对她淡淡笑了一下，上唇碰下唇，嘴型说着：「听话。」
他答应下来：「我就不送你了。」
唐其琛偏着头任他摆弄，听着听着就弯了嘴角。
唐其琛合上电脑，放下后站起身说：「不用，你回吧，我晚
温以宁方才的欲言又止，顷刻间化成了甜苦参半的药水，过往种种的抗拒迟疑，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唐其琛无疑是深沉而有力量的，他说的话、注视人时的眼神那么匹配，跟一把试着插进锁孔的钥匙一样，耐心磨，温柔拧。就这股劲儿，让人于心不忍，差一点就要主动为他敞开大门了。
柯礼默了默，应道：「好。」
柯礼说：「那辆皮卡车的司机是酒驾，不是本地人。我印象里也是个生面孔。可出事的地方路况良好，不至于隔着那么远跟长了眼睛一样专往您那车上撞。需不需要我再去查查这个司机？」
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在某些方面也有了重视保养之心。唐其琛不到三十的时候，每年就会做一次体检保健，再抽个血验一验激素，评估一下功能之类的。到了年龄走下坡路，那是人类自然规律，坦然接受，没什么好迴避的。好在唐其琛也注意保养，这几年更是不抽烟，少沾酒，每年的体检结果都还是不错的。
但，「不要查了。」唐其琛平静道：「就是意外。」
这个体检还不太一样。
老陈说：「你当时就该来我诊所的。这个缝合处理不够好，当心留疤。」
意思，便对温以宁说：「老余送你和小霍先回去，再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唐总，今天您想吃什么？我打电话给老余去取。」
唐其琛笑了笑，「没伤脸上，没关係。」
唐其琛随他走到车里，颈上的疼痛还是很刺人的，他说：「这两天对外说我出差了，公司一些急着审批的文件你带过来。你跟小霍也交待一声，不要对我家里说这事儿。你再给老陈去个电话，让他明天到我这儿来换药，医院我就不去了。」
这时，唐其琛撇下柯礼，快步跟上，轻轻拉了拉温以宁的胳膊，他像是知她所想，把人拉到一边，声音压了压，语调是平静的，「不要有压力，你没事就好。还有，我给你时间。」
一旁的柯礼起身送老陈，人走后，他把刚才整理的一些报表递给唐其琛，「下个月几个新项目的成本支出计划预算，有两个数据我让林部再去核实，半小时后再给您反馈。」
唐其琛枕着椅背，阖眼累极，说：「我不知道。」
老陈动作娴熟，纱布綳带都备齐了，给他消毒再敷药，挺无奈地说：「我见过那么多病人，你可真不算省心了。胃不好，今年我都给你吊了四次水了吧。下半年这才刚开始，你自己先来预交点医药费。」
温以宁走前，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唐其琛，那句「谢谢你」在这个氛围下，显得轻而又轻。但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个男人了。霍礼鸣喊她，「以宁，我们先走吧。」她这才迈步，把一腔心思活生生的按压下去。
「认识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嗜好。」老陈数落人的时候也是温润和气的，药已换好，他单手摘下口罩，轻轻呼了口气，「不说了，说这么多我都觉得自己嘴碎了。当心身子，多保重。」
唐其琛过目一遍，着重看了时间节点，又批改了几处。很快，夕阳西落，外头的日光渐淡了。两个白天柯礼都在这里陪他工作，时间也差不多该吃晚饭。
人走后，柯礼还是不太放心，「唐总，要不我让老陈去你公寓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