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冬日下午,周薇一身镶着洁白狐毛领的墨绿色厚呢绒袄裙,端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她刚刚对着窗外数枝红梅完成了写生,放下了画笔,就拿起了天水碧顏色的皇后玉璽,往这幅画的左下角盖章。同时,书桌上一角有个小金盆焚着丁香。在香雾弥漫之间,她的双眼流露出了一种难言的迷惘。这是她等了将近四年才等来的皇后玉璽。李煜为了慎重其事,下令寻遍全国去找一块顏色正好是天水碧的无瑕美玉,用来雕刻新皇后的玉璽。由于找到这块碧玉的时间较晚,封后大典未能与婚礼同一天擧行,而延到了Yin历十一月,天气已经相当冷了,使得当时只穿着锦缎礼服的她有点瑟缩。周薇回想封后的经过,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跟她作对似的———起初李煜表示,只要为娥皇守鰥一年,即可册立新后,想不到娥皇才去了九个月左右,太后就病逝了,李煜必须守孝三年,这样一直拖了将近四年下来,实在不好再拖了,才一除孝,就开始筹备婚礼。不然,周薇原本最想要在鸟语花香的仲春结婚。在叶落雁归的初冬成婚,已是退而求其次,封后大典还要延到仲冬,未免使她更不痛快,但又不能表达出来,因为,李煜投下巨资,两场典礼场面都极为奢华,她怎么还好意思抱怨?就是看在李煜对这两场典礼特别费心的份上,儘管有韩熙载等几名大臣在婚宴上朗读所作诗词,内容暗讽皇帝与新后的偷情往事,而李煜闷不吭声,周薇都没有责怪李煜任由臣下对新后出言不敬。纵然周薇当场窘得满脸通红,她硬是咽下了这口气,事后一字不提。此外,最令周薇难以啟口诉苦的是,封后典礼刚过,李煜就生了一场怪病,耳下腮部肿得很大,私密部位两侧也异常红肿。周薇不知道,这种病在后世的科学名称叫做腮腺炎併发睪丸炎,只听御医分析是风溼邪毒所致。李煜病癒后,腮部仍比原先宽大,似乎浮肿难消,天生的长方脸从此变成了梨形脸,而且燕好的能力似乎也差了一点。这些状况使得周薇有点担心:他是否有后遗症?自从李煜除孝,周薇就停喝了将近四年来避孕用的涴花草茶。她很想赶快怀孕,为李煜添丁。李煜的次子仲宣夭折之后,只剩一个长子仲寓,但李煜并未册立仲寓为太子。周薇认为,自己若生子,也是嫡子,说不定自己所受的恩宠,可让儿子成为太子!性情谦和的仲寓大概也不至于抗议。思量至此,周薇对于自己子宫正在流淌的经血就更加感到失望。这时候,一名宫女走进来,恭请皇后娘娘去暖阁,陪皇上享用以雪水烹出来的新茶。当周薇踏进暖阁时,在这四个角落收拢着絳红嵌金丝罗帐的西晒厅堂内,她首先望见光洁地板上竖立着一座闪亮的镀金莲花形高台,然后才看到旁边一张矮几前,李煜坐在软垫上,悠哉游哉品茶。“臣妾参见皇上!”周薇匆匆屈身行礼之后,就指向那座镀金莲花形高台,好奇问道:“请问皇上,这是做什么用的?”“噢!”李煜含笑答道:“这是给宫女们跳舞用的,刚刚才造好了送过来。从明天起,有几个宫女就会天天排练一种新舞蹈,要花差不多一个月时间练习,准备除夕在这暖阁表演。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了。”“后宫之事,皇上怎么竟然比臣妾清楚?”周薇略显不悦说道。“朕知道,后宫之事全都该由皇后掌理,不过,这种舞蹈是朕的点子啊!嗯,不管怎么说,还是早该想到,事先跟你商量一下才对!”李煜陪笑道。周薇没有立刻回应,却走向镀金莲花形高台,擧起了左脚,踩上了莲花台最低的一片花瓣。“这花瓣这么小,只够我的脚踩。那些宫女哪能在这上面跳舞?”周薇故意这么问,来强调自己的小脚无人比得上。“有个名叫窅娘的宫女,用帛布缠足,缠起来就跟你的脚差不多小呢!”李煜语带兴奋答道。周薇听了,猛然心惊:这两天,自己不过因为天冷导致血脉收缩,有些经痛,就待在皇后寝宫内休养,没想到,居然有宫女趁机勾引皇上!“窅娘,可就是眼睛特别深的那个宫女,进宫之前是採莲女的?”周薇勉强压抑着怒气,问道。“是呀!薇薇你记性真好!”李煜点头答道:“前天下午朕看到她在扫雪,姿态轻盈得出奇,像在跳舞似的,就找她来问,怎么好像足不点地似的?结果她说,她羡慕皇后娘娘小脚,就设法把自己的脚缠小,而缠起来的脚走路要多加小心,自然就像躡足那样轻飘飘。朕听了觉得挺有意思,就叫她撩起长裙来给朕看了一下,真的脚很小啊!”
李煜说着,忽然注意到了周薇脸色铁青,就赶紧改口:“当然,她的小脚是硬缠出来的,不能跟你的天然小脚比!”谈到小脚,周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幕幕李煜赏玩她一双天然小脚的回忆———李煜时常亲手帮她洗脚,拿毛巾仔细擦乾,然后用手捏她的脚心,伸舌一一舔她白嫩的十隻脚趾自从许身李煜以来,周薇总是细心修剪自己的脚趾甲,并且涂上凤仙花汁,有时染成柔亮的贝壳粉红,有时染成娇艷的丹朱鲜红,来赢得李煜更多讚美。周薇习惯了把李煜的恋足癖当作是他们两人独享的亲密。她做梦也想不到,李煜会有一天欣赏另一个女人的脚!这比李煜在她的经期传召妃嬪侍寝,还要让她受不了!“脚缠起来,路都不好走,还能跳舞?”周薇表面上质疑缠足跳舞的可行性,内心深处却在怀疑李煜的爱———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