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冰瑶心想,段锦没脸没皮的功夫,果然是承袭皇帝。
“一码归一码,那些奖赏是救驾的赏赐,若瑶儿能提供皇上报仇的点子,还能有什么好处?”
皇帝吹胡子瞪眼:“丫头忒会做生意,朕的儿子都赐给你了,你还要什么奖赏?”
穆冰瑶一听,双颊发烫,烧了起来。
皇帝这话说的,让穆冰瑶都不知道怎么接。
嘿,姜是老的辣,比脸皮,小姑娘还早!
比脸皮比不过,但小姑娘可以耍赖:“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做为与小人一样难养的小女子我,还是要跟皇上讨个‘小惠’,否则太亏。”
皇帝瞪着她:“臭丫头,那你要什么?”
“看皇上诚意啰!”
“这样吧!明年春闱后的闻喜宴,就不在皇宫里办,朕亲自去你的一品状元楼宴请应届登科郎,如何?”
穆冰瑶一听眼睛都亮了!
皇帝亲临,登科才子齐聚一品状元楼,那她的一品状元楼就真成了状元楼了!如仪和秋娘听了一定高兴坏了。
穆冰瑶笑到眉眼都弯了:“让皇上亲临,瑶儿怎么好意思?”
皇帝看到她笑得这么市侩,也气笑了:“臭丫头,快说。”
段锦第一次见皇帝和穆冰瑶这般斗嘴,竟觉得十分有趣。
“其实办法很简单。皇上,您只要放出风声您很生气、非常生气,然后好好宠幸璎贵人就行。”
*****
北周大皇子过世后,拓拔琀、拓拔璟、拓拔珩都对太子之位志在必得;拓拔珍闹事,皇上捎国书谴责过北周,已打压皇后一族气势;拓拔珩带回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又与六公主和亲,算是立了功;因此北周皇帝最宠爱的赵姬,拓拔璎的母亲,自然会将目标转向拓拔珩。
只要大秦放出风声,赵王逼宫是受到拓拔珩怂恿,皇上大怒,考虑以后不借粮给北周,甚至想晚一年再让六公主和亲,赵姬一定会把握机会狂吹枕头风,那拓拔珩这趟借粮的功劳,瞬间化为乌有。
然后皇帝只要每天做出宠爱拓拔璎的姿态,给赵姬藉势即可。
这招厉害的是,传出去的只是风声,不像正式国书给对方解释机会。风声以讹传讹,想象空间无穷大,赵姬运作一下,拓拔珩哑巴吃黄连,想解释也不知从何解释起。
皇上果然大乐。
*****
出了宫门,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残星点缀;清冷的街道上,段锦和穆冰瑶两人,牵着手相偕走在阒无人迹的大街,一步一步走往丞相府。
八月了,街道旁一排枫树红艳得惊人,空气也传来清淡的桂花香,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种的玉桂,味道清洌,在这样的时间闻来,让人又清醒又迷醉。
方才在勤政殿讨论拓拔珩,有一点穆冰瑶没说,但她能感觉得出来,皇上其实已经猜到了。
段锦当然也猜到了。
“拓拔珩合作的对象不是四皇兄,四皇兄只是他和那个人合作的牺牲品。”
穆冰瑶点头,那个人是谁,皇帝知道,段锦知道,她也知道;但只要皇帝不提,她和段锦就不会说。
“赵王大婚,最受到威胁的人是太子,一旦赵王娶了王轻云,还生下皇嗣,王家就断无可能帮太子了。”
“所以太子皇兄趁我们对付张家之际,和拓拔珩连手找上涟漪,就有了今日的逼宫大戏。”
段锦握着穆冰瑶的手一紧:“太子皇兄抓准父皇不会写禅位诏书,一定会死在四皇兄手里;今日一凡协助救宾客,意外发现十几名官员是假昏,那些恐怕都是太子皇兄的人马,等到你我死在赵王府,四皇兄带人杀进皇宫,太子人马就会出来做证,说四皇兄弒君弒父,那么太子皇兄就可以走出太庙,与四皇兄对抗。”
“到那时候,段钊成了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师,百官会支持他杀了赵王,然后顺势成为新君。”
段锦眸光冷凝:“真是好计谋,既能一箭双雕杀了兄弟,还能即刻登基。”
穆冰瑶有点心疼:“阿锦,皇上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姑息?而你明知道这是你的机会,为什么也要放弃?”
段锦将穆冰瑶搂向自己:“皇子难为,但对父皇而言,一名身为皇帝的父亲更难为。”他深吸一口气:“今日我们若戳破这一层,父皇不办太子皇兄说不过去,但父皇心里会不舒服;他不能容忍四皇兄陷害本王、陷害他,自然也不想看本王置太子于死地。你要说父皇有妇人之仁也好,但本王觉得,相较翻脸无情的帝王,本王更乐见他像一个父亲,即使心疼的人是太子皇兄。”
今日皇帝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他不忍他的父皇同一天再失去一个。
穆冰瑶看着段锦,眼中流淌一抹温柔的光;这样的段锦如何不让她迷恋?他是玉面战神,触到他的底线,要他毁帮灭众杀人成河,他不会眨一下眼;但在某些地方,他却柔软得如同春阳,再冰冷的心也会被他溶化。
他想当皇帝,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