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今日有雨。
纵横交错于大地上的湖泊河流,被雨水一打,顿时蒸腾起了茫茫烟雾,在水面上行走的船只,被雨水洗涤,老的、新的创伤,在船体之上都会被洗涤的更加干净、显眼。
高托山麾下的义军士兵,正在抓紧修补船体,把那些箭孔过多或者被炮弹擦到的地方,用木板补起,然后由术士施法。
参差不齐的念咒声,伴随着各处时不时浮现的青绿光芒,每当一阵青光闪过,那些刚补上去的木板,就已经融入船体之中。
虽然和船体原用材质不同,颜色不一,新修补上去的部分没有上漆,露出了木料的原色,但摸上去,触感平滑,原本的箭孔,刀痕,凹坑等等,都已经消失不见。
“看起来船体已经修补完整,但我麾下的术士所用法咒,跟原本朝廷集体铭刻船体所用的法咒,并不相同,这些战船每经历过一次中等规模的修补,防御能力就会略微下降一分。”
高托山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船帆之上,船体其实还好说。
那船帆才是官兵的流火箭羽招呼的重点,残破的地方越来越多,已经明显能看到大块大块的补丁。
爬在船帆上修补的士兵,都脱掉了上衣,袒露着上半身,任凭雨水冲刷,能看见几分矫健如豹的肌rou起伏,那也正因如此,能直观的发现他们的裤腰带都收得更紧,肚腹在腰带的收束之下,微微内凹。
船上还有点存粮,还能打到少许的鱼,但已经到了必须这样节省粮食的时候了,如果放开肚皮吃的话,整个船队里面的人,只要一天半的功夫,就能把所有粮食吃的干干净净。
石秀说道:“修船的这些人消耗了更多的体力,今天要分到更多的粮食才行。”
高托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段时间以来,石秀、林冲等人仗着修为高深,都已经率先不吃饭了,每天不过喝些水而已。
有些事都不需要去试探,只看他们的作为,就知道他们的心意已决,或者说依旧坚决,高托山也只好跟着他们不吃饭。
将领可以只靠饮水再撑上几个月的时间,有一定修为的术士可以餐风饮露,吸食霞气,能省一些是一些罢了。
石秀向他笑道:“我们已经接到消息,十月初一的时候,梁山的兵马已经向各处驰援,顺利的话,或许今天我们就能够跟他们会合。”
高托山闷闷道:“那……”
那又如何呢?向各处驰援,到底是向多少地方,江南是不是首要?他们到底会带来多少粮食,路上又是不是真的会顺利呢?
他的这些话都没有能够说完,因为他从雨中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高托山一跃而起,跳到了桅杆的顶端,手里五股托天叉,朝着船队左后方的那条蜿蜒河道上一挥。
河面上烟雨如纱,层层叠叠,被他这一挥,掀开了一条有雨无烟的通路,使众人的视野清晰了几分,有些眼尖的,已经看到约在十里之外的那支船队。
“是官兵的巡查?”
有人这样说话,船上的人都已经拿起了武器,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他们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鱼鹰,遍布在这些船只之上,身体微微佝偻着带着些疲惫,但那双眼睛,还是敏锐地盯着水面。
高托山看着他们,心头涌起几许欣慰自豪之意。
都说江南秀气,都说江南的士人文风之盛,但这些常年在水边,在船上颠颠倒倒,被风浪打来,被雨水刷过的人,骨架子撑到现在,还是带着几分尖硬的桀骜。
他凭这股自豪,兴起战意,迎着风雨细看那边。
那边来的船都不大,就是其中最大的几艘,也比不上高托山脚下的战船,但那些船吃水颇深,船形修长,剪开水面,来势极快。
确实是官兵之中一类巡查战船的形式,但船上插的,似乎又不是他们这些日子见惯了的官府旗帜,那旗面越来越近,被风吹得展开一瞬。
高托山看得清楚。
那是梁山!
“是梁山的船!!”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从这里的甲板上,到周围的大船小船上,雨中的人们都躁动了起来。
石秀却在这时大声呼喝:“不要松懈,不要松懈!小心是官府的计谋!”
水战不同于陆战,船只调动需要更长的时间,假如这些人毫无防备的被那支船队靠近进来,又万一那支船队是官府的人假扮的,那情况简直就是不可收拾。
高托山的部将们冷静了一些,指挥着众人做好迎敌的准备,但躁动并没有彻底止息,他们依旧议论纷纷,期望着那真是梁山的船队。
两支船队相隔还有五里左右时,那只船队上有人越众而出,摘掉蓑衣斗笠,向这边用力挥舞着手臂。
“石秀兄弟,林将军,高将军!”
石秀认出那是李俊,甚至还认出了士兵中的几个熟面孔,终于放下了戒备,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李俊的船队嵌入了高托山的队伍之中,船上的梁山士兵们用簑衣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