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枝南出院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她站在窗边向外眺望,欣赏暖光下闪闪发亮的世间万物,唇角笑意加深。
那颗被梦魇夺取的种子,重新在心底生根发芽,她清晰听见嫩芽破土而出的声音,持续奏响的音律,叫作重生。
魏东知道她怕冷,出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严实。
他拉开房门,身后的人儿突然停步,用戴着皮手套的馒头小手戳他。
怎么?
你在外面等我。
魏东面露不解,目光从她身上慢悠悠移至病床,那个终日捧着书的女人,静得好似一樽活佛。
他什么都没说,乖乖照她说的做。
偌大的病房很快只剩两人。
她住院这半个多月,同这个女人交流很少,寥寥无几的几次沟通,女人均是带着怨念的轻蔑发言,Jing准往她胸口扎针。
贺枝南转身正对病床,沉迷看书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握住的五指微微收紧,却没放下书。
我男朋友说,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成为你的救世主,能解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女人没说话,藏在书后的眼睛低垂。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只有期待破晓,才能逃脱黑暗,祝好。
贺枝南离开病房后,病床的女人缓缓合上书,神色复杂的看向通明透亮的窗外。
人在深陷低谷时,总会不自觉产生一种邪恶的想法。
自己不幸福,那么身边的所有人都该不幸,以外人的同等遭遇以此慰藉那颗戳烂的心。
她以为所有人都逃不过卑劣的人性,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爱并没有对错,只有爱错。
皮卡车在狂风暴雨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牧洲带人找到时,车面脏得仿佛在泥土里滚了几圈,好在车子跟主人一样皮糙rou厚经得造,出院那天,修理好的车子提前开来医院。
自这次风波后,贺枝南对魏东的依赖略带病态感,视线范围内没有他的影子就会心慌意乱。
男人感受到她对自己的需要,自始自终紧紧牵着她,两人出了医院,牧洲和牧橙早早在路边等候。
嫂子好。
牧洲爱笑,笑起来少年感很足,情商又高,张嘴就让人开心,今儿天气真好,怕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庆祝你健康归来。
贺枝南点头微笑,算是应过。
这时,牧橙从牧洲身后出来,扭扭捏捏靠近,不好意思看她眼睛,嘴唇碰了几次说不出话。
叫人啊。牧洲皱眉催促。
嫂子。牧橙低着头,对之前自己无知的举动感到歉意和羞愧,拧在手上的Jing美纸袋递到她跟前,这家甜品店很出名,我顺手买了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贺枝南侧头看了眼魏东,男人轻拍她的后腰,她特意去城南给你买的,收下吧。
谢谢你。
她礼貌的接过纸袋,小姑娘如释重负,笑容真诚而温暖。
返程回家要三个小时。
她把纸袋里想吃的面包拆开,一样尝一口,剩下的全给魏东,他仿佛有八个胃,喂他吃什么他都塞得进去。
两人回到家时,恰是午饭时间,勾人馋虫的饭菜香透过车窗玻璃破开的小口飘进来,她摸摸扁下去的小肚子,饿了。
车慢慢开进小院,听见动静的张婶跟齐齐从屋里跑出来,红木餐桌上摆满喷香的饭菜,小胖子特别正式的穿了她以前给他买的小礼服。
有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瘦了不少,白衬衣刚好合身,圆脸隐隐能看出几分下巴的轮廓。
贺姐姐,我想死你了。
他冲上去就是一通熊抱,身后的张婶见她安然无恙,浅浅松了口气,满眼爱怜跟心疼,回来就好。
贺枝南对面齐齐的热情有些惊慌失措,既感动又胆怯,但又不想冒出心底的奇怪情绪伤了小胖子的心,正茫然之际,魏东看出她的惶恐,上前拉走齐齐,话题自然的飘到张婶那头。
今天做了什么好菜?
都是南南爱吃的。老人亲昵的拉着女人的手,眉目慈祥带笑,你看你,瘦得脸上都没rou了,这两天我给你炖点补汤,咱好好补补身子。
话说着,老人拉她进屋,絮叨地埋怨魏东没把她照顾好,最后不忘冲小胖子吼一嗓子,齐齐傻呵呵地笑,蹦蹦跳跳跑去厨房拿碗筷。
饭桌上,四人依旧如之前那般其乐融融。
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齐齐都在同张婶斗智斗勇,为了一块红烧rou他撒泼打滚,各种哭爹爹求nainai,屋子里头闹哄哄的。
贺枝南话不多,小口吃饭,盯着眼前这幕熟悉的场景,小胖子的哭闹极具喜剧感,好几次她都憋不住笑出声来。
魏东给她盛了碗热汤,见她目不转睛的认真看戏,笑着摸她的头,喝碗汤,暖胃。
她眨眨眼,近乎耳语的细声提要求,我晚上想吃东坡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