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记者的好奇心足以摧毁一个帝国,接下来的几个礼拜里,博雅不仅调查清楚了那位病人的身份,还得知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事实那位病人根本没有女儿。
屋外,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一直在轰隆隆地响着,开车的人没有打算在屋里久待,因此并没有熄火。
你这么天天东跑西跑,当初又为什么要生孩子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催,不生你也要嚼现在生了你也要念叨,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祖母和父亲的争吵压过了屋外的声音,互相埋冤的成年人也没把小孩子的心情放在心上。
尽管她已经把房门关上,但可能是生理机制出于盲目的补偿,她的听觉十分灵敏。
非常讽刺,她的名字是虹,但由于先天眼疾,自出生以来她就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随着年纪渐长这种情况也愈发严重。
等父母发现她的视力问题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然而就像是这个世界的财富总是慷慨地流向那些不缺乏财富的人,苦难也随之流向那些受尽了苦难的人,她的母亲在半年前的一次登山事故中遇难。
她的父母都是小有名气的探险家,家中并没有多少积蓄,经常是靠成功登顶此山带来的赞助,又马不停蹄地全部花费在了攀登彼山的路上。
女儿的病和妻子的死彻底击垮了这个征服过数座雪峰的男人。
他已经没有余力去照顾一个盲眼的孩子了。
学校暑期托管的名额又已经满了,迫不得已,他只能把孩子送到乡下的母亲那里。
够了,我不想跟你吵这些,生活费我放在桌子上了,等到开学我就把晴虹接走。男人终于不再耐烦,朝母亲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并没有和女儿告别。
怠速已久的引擎终于高昂的嘶鸣一声,与老屋渐行渐远。
屋内的老妇人倚着桌子,望着院子里的梨树,长长叹出一口气,唉,造孽啊。
她抱紧了手中的小熊布偶,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些绒毛玩具的质感,总会惹得她过敏,但这是父亲送的,父亲以为她会喜欢。
她想,也许她也像这个小熊,被父亲送给nainai了。
屋外,蝉鸣呼噪。
晴虹,晴虹啊。苑太婆一大早就兴高采烈地把孙女叫起来。
怎么了,nainai?苑晴虹一步步从房里慢慢摸索着出来,乡下的土房没有什么所谓的无障碍设计,她适应得很是艰难。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原来是叫晴虹吗?陌生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是的,晴天的晴,彩虹的虹,是她爸妈找寺里取的。
我就说这名字一听就是有文化的,可比我老家那什么大妞、二娃要好!
哈哈哈哈。苑太婆笑得合不拢嘴,她一辈子都没怎么离开过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上树掏鸟下河捉鱼、钓龙虾捕蚱蜢,这才是她心中一个孩子应当有的童年,然而她心爱的小孙女却是个盲的。
看见孙女成日抱着玩具闷在屋子里,从日头升坐到日头落,她的心脏就一阵发疼,可她一个乡下的老太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让孙女稍微高兴一点。
但谁曾想,打瞌睡能遇到人送枕头。
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是个热心肠的,听说了苑家的情况当即表示要来帮她照看孩子,据说她曾经当过一阵子游泳教练,正巧就带过一个盲人孩子。
放在之前苑太婆肯定要摇摇头表示怀疑,江河边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是不会水的,可这瞎了眼的她还真没听过。
但现在她一门心思指望着这位好心的邻居。
nainai?苑晴虹被祖母牵着走到女人面前。
来,小虹,这是隔壁的黄姨,快叫人。
黄阿姨。女孩冷淡地喊了声人,就打算挣脱祖母的手掌回屋里自己待着。
她不喜欢这个村子,不喜欢那些喊她小瞎子的村民,她也没指望这个陌生的女人会对一个瞎子有什么兴趣,就像那些父母的朋友一样。
就像所有人一样。
哎呀,真乖。女人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俯下身一把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啊!苑晴虹惊叫出声,她死死地抓住女人环住自己的手臂,白皙的脸蛋染上一层薄薄的羞红,黄阿姨,请让我下来
女人没理会她,反而把她整个人搂到怀里朝她笑道:小姑娘这么整日整日待在家里可不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田里到处疯着跑,我妈跟我婶儿追在后面现在想想都疼。
我一直跟晴虹说别在屋里子闷着,不过你也知道她之前都在城里,住过来也没几天,所以啊苑太婆有意无意地回避了孙女眼睛的缺陷,只把她对外界的抵触说成是不适应农村的生活。
而那女人似乎也没听出这话的问题,还接腔道:太婆,你放心吧,晴虹就当是我侄女。等我带晴虹到田里玩几次,她就知道这乡里的好了。
那真是麻烦你,我替晴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