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怀上我的时候,太nainai就已经算出了我的八字,四柱纯Yin纯水,命格极凶,便让她去打胎,可她不肯。她上过学,受过教育,觉得太nainai那一套都是害人害命的臭玩意儿。
杀我肚子里的孩儿就是杀我!有本事就来!她大怒,吼完这话就跑回了娘家,一直到我出生,才和我爸的一大家子在医院相见。
我出生那日,青埂县遭遇了千年难遇的洪水,大雨整整下了四天四夜,水淹没了庄稼,淹没了街道,淹到了产房,我妈和我都是被救援的消防队抱出来的。
太nainai见我命相如此之凶,认定我活不长久,便要爸妈再生一个。我妈在乡政府工作,她再生,饭碗可能不保,便不肯,太nainai却不在乎,坚持要她生。
我爸是个和稀泥的,怀我一事,她早已对这个不作为的男人心灰意冷,如今又跟太nainai剑拔弩张,婚姻没几年就走到了尽头。
不记得是几岁,他俩离婚了,我妈要带走我,太nainai不肯。她说,你要是真为了女罗好,就该把她留在我身边,她离了我,能活过七天都是你的本事!
我妈不信,偏要带我走,但刚走到村口她就脸色苍白地折了回来,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遇见了什么。
她把我交给了太nainai,请她务必将我养大。
太nainai年轻时,是黄河两岸最出名的神婆,后来她金盆洗手,不再过问神鬼之事。可我不管不顾地带着凶气降世,为了保护我,她不得不重拾当年旧事,每日都要扶乩算命,看我近日有无性命之忧。
如此反复窥视天机损伤了她的身体,125岁那年,她头上长出了第一缕白发。
白发生,大限至,她开始教我斩妖除魔,她说,我老了,护不了你一生,你必须学会自保,我离去时,你得自己活下去。
我跟着她学了很多斩妖除魔的口诀和刀法,表现出了异常的天赋,但斩杀青蚨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实战,那晚之后,她再也没有教过我任何事了。
我以为她是责怪我那晚不听她的话,没有乖乖等她。但她说,不,女罗,是太nainai做错了事。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名以其所好,反自为祸。只有永远不接触神鬼之事,才能真正远离神鬼,太nainai最不该的,就是教你那些东西,它会害了你,你把它们都忘了吧!
开学那天早晨,我起床吃饭,nainai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太nainai摸着我的头说,八年了,我用尽所有方法,竟只换来这八年。女罗啊,我的好孩子,这是你的命,逃不掉的,你去吧,来世换个好命。
或许是那天的扶乩,她窥见了什么,却无能为力,才说出的这种话。
我整个夏天都在看电视,暑假作业只字未动,她们询问时,我总是骗她们说写完了。太nainai的这番话,还让我以为她发现了什么,草草吃了两口菜就跑了。
一直以来,我的手脚、脖颈五处缠有结印,是太nainai为了保护我缠上的。可那天,缠在我右手的结印突然松动,路过一处旧房子时,它突然坍塌,我被掉下的瓦砾活活砸死。
照理说,我的人生到此就结束了,可我一睁眼,竟然坐在正堂的桌子上,我又活了。
我活过来的时候,她们刚给我办完葬礼。按照传统,小孩子去世是不能办葬礼的,但是我家不同。太nainai不仅要给我办葬礼,还要办最好的葬礼,她亲自挑选墓地,选定下葬时辰,行仪礼,请法师,希望我来世换个好命。
她们从墓地回来,就看见了桌子上的我,年轻的小姑吓得魂不附体。太nainai捧着那根红腰带哭了很久,告诉我是她供的神仙救了我,他不仅救了我,还为我扫清了前路的一切苦难,从此我百岁无忧,不会再有任何东西敢盯上我。
作为交换,他留下了这根红腰带,宣告这个女孩儿是他的了。可神仙都行踪不定,心思不明,不一定会抬着轿子来娶我,而我却必须为他守贞。
如果他不来,我便要孤雌独坤一世,还不能爱上他以外的任何人。
苦命孙儿,这日子怎么过呀?nainai大哭,她孤身一人,老了该怎么办?别人成家立业,她得眼睁睁看着!就算那玩意儿娶走了她,她也是远嫁他乡,做他人的洗脚婢!
太nainai不允许nainai再这么说话,可这话被姑姑婶婶一众人听了去,她们也为我的命运哀叹。女罗命苦哇!她们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可我从来没感觉自己命苦,这一场事下来,我又可以在家里看电视而不必上学了。一时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每天乐呵呵的。
我爸后来去了长沙发展,太nainai思量后也把我送了过去。她说即使注定我没有好命,也要尽量活得好一些。
去城里吧!她说,去好的学校,去读书,去过新生活,去长大,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
我便在长沙长大了,可在长沙时,我一直在思念那个晚上的青蚨,思念月光下银光闪闪的弯刀,思念可以被我自由Cao纵的风。这些东西我在长沙从来也见不到,无论我抛出多少硬币,也不会有长着翅膀的鱼儿吞掉它,无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