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直白地道：“说实话就是干得不怎么样，但凡你给自己多留半年到一年时间，先把孟启山兄弟直接定罪，再去和你爷爷争权，在线上营销洗白造势，在线下联姻巩固局面，把场面控制好之后，过去的事情还不是任你捏圆搓扁，就像孟家曾经对你做的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更好吗？同样解气，还能让对方输得无话可说，心有不甘也只能自咽苦水。”
孟知薇稍稍垂眸，轻声说：“可是这样的话，当初的事情就会被定性成内斗争权的互相诬陷，在别人眼里都有问题，各打五十大板，无论过去十几年还是几十年，都还是会有人提出质疑，我爸的名誉永远没法彻底洗清。”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陆弈舟说，“这就是一个选择，需要你做出取舍。事情其实也根本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不出三年五年，大家就会把这件事忘了，没人会再提起。”
“可是我忘不了。”孟知薇静静地说。
电话两端一时间沉默下来，孟知薇坐起身，尽管远在电话另一边的陆弈舟看不到，依然朝他弯起唇角，浅浅地微笑起来。
“其实你会喜欢我，我挺吃惊的。”她说，“一向冷静理性的人也会有不那么从理性出发的时候吗？我知道人不是按程序指令行驶的机器，总会有这样的时候，不过没想到你的这种例外会落到我身上。之前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陆弈舟顿了一会儿，平静地说：“可能你是我接触的人里最不一样的那个吧。”
“我猜也是。”孟知薇笑着叹了口气，“我们两个不是冤家不聚头，你想必根本没在别人那里吃过这么好气又好笑的亏，特别的东西一向会牵扯人更多的注意，久了变成喜欢也合情合理。”
“后面是不是还有个不过？”陆弈舟问。
是啊。孟知薇眼睫轻敛，对电话那边的人认真而诚恳地说：“不过这种不同始终是客观存在的，并不会因为你喜欢我就消失。你因为我的特别而另眼相待，但这种特别不是认同，只是退让和包容，这样的感情不会长久……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们不合适，那个没能实现的口头约定，就此作废吧。”
陆弈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如果没有贺深的话，你还会这么觉得吗？”他突然问。
“我会觉得合不合适不重要。”孟知薇说，“我那时候需要一个能够互相托底的盟友，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没什么区别。我可以按照对方的要求而做一定妥协，退让是和谐相处的利器，只要有共同利益，关系就不会轻易崩盘，我在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认真地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陆弈舟，现在我想做自己。”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陆弈舟低声问：“你觉得他是那个认同你的人？”
“未来的事我不敢保证。”孟知薇说，“我要和他一起走到未来，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挂断电话，离开办公室，经过安静的神色各异的员工，来到剧组拍摄的专门楼层。
自从孟启山兄弟俩被依法逮捕之后，胧郁就开始了剧烈的震荡。不过剧组的电影拍摄已经来到尾声，公司的震荡和他们关系不算太大，这让的热度倒正方便了电影宣传，让这部电影还未开始宣发，就已经很有名声。
甭管好的坏的，有名声就有流量，导演对此很是满意。有热度不用是傻子，导演将预定好的档期提前了一些，想要赶着孟启山兄弟的案子开庭之际上映，光明正大地蹭一下热度，这么一算，时间顿时紧张了不少，剧组最近正在加班加点地赶工，想要尽快杀青，开始后期制作。
孟知薇到来的时候，贺深正在确认新一场戏的拍摄成品。剧组开始赶工，他这个制片也忙了起来，在赶时间的同时依然要保质保量地拍完，这对剧组的所有人都是一个考验，作为出品公司的项目负责人，他这个制片压力很大。
周围的人都劝他放轻松些，别太在意，反正他本职是演员而非制片，即便出品不尽如人意也没什么。不过他比所有人猜测的更认真，孟知薇在旁边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结束手头的工作，转过头来看她。
“发了？”他问。
孟知薇点了点头，耸了耸肩，朝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呼出口气：“发了，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愧是我……现在我可资助不起别人了，胧郁最近管理层混乱，股价大跌，现金流周转现在问题严重，我把我爸留给我的积蓄都填了进来，还是不够，勉力支撑吧，可能我也快把公司弄破产了。”
“不会的。”贺深摇了摇头，指了指片场女主角桌上的香水瓶子，“顺利的话，这款香水上市，胧郁就能起死回生，只要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的预期效果，公司就能继续正常运行下去，走进一个全新的属于你的时代。”
“要是不顺利呢？”孟知薇问他。
贺深表情不变，平静地说：“不顺利的话就慢慢来，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孟知薇看了他很久，眨了眨眼，唇角弯弯地朝他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