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楚离点着头,意有所指道:“是啊,有些东西强留不得……”
乔静姝点了点头,道:“预产期下个月中旬,那时候已经入秋了。”
傅楚离倒是没有否认,点头道:“我确实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东线的局势并不乐观,这个时候除非十分要紧的事,否则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离开战场的。其实不瞒你说,抛开大局观,我个人是不喜欢段砺之的,原因你也知道。如果不是他强取豪夺,现在一家三口的兴许是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傅楚离理解她的固执,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下,谁也不愿意相信不好的结果。只要没看见尸体就只是失踪,就给活着的人留下一丝希望。
“小乔,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突然转变对段砺之的看法了吗?就是在那次突袭之后,我才终于意识到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当时制定的作战方案,兵分四路,一路诱敌深入,两路左
西府上下希望乔静姝能像当时全家人支持段砺之那样去支持段晋之,总之西府的权利不能落到旁人的手里,那个司令的位置只能姓段。乔静姝并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是她不想段砺之的痕迹就这么被抹去了。她是段砺之的遗孀,所以她的意见对西府的权利交替是举足轻重的。
敏之回来了。原来当时他们确实是自发自主地去东郡做说客的,罗图知道他们与段砺之的关系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对结盟一事愈加有信心了,所以诚意十足的准备归顺。罗图的诉求很简单,在名义上是联盟的关系,保留他对东郡的控制权,实际上东郡的主权都归西府所有,也就是说他愿意在段砺之的麾下做一个地方官,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但西府对联盟的说法其实并不满意,论实力以弱联强,东郡根本就没有主动权,而且在保守派的眼里,东郡有拉着西府下水的意图。所以两方僵持不下,段晋之和段敏之的东郡之行也算是一次破冰的举动,还是很有意义的。只是世事难料,他们正准备动身回来之际,G国就偷袭了东郡,他们走不了了就留下来一同作战了。
乔静姝苦笑道:“大妈,二妈,你们误会了,你们觉得我不愿出这个面,是为了西府总司令那个位置?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段砺之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只是遇上了难缠的事没有脱身而已,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等等他呢?我昨天夜里还梦见他了,他还好好的,虽然衣衫褴褛,但没有缺胳膊少腿,全须全尾的,他跟我说,让我等他回来的。”
二太太从旁劝慰道:“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眼下要紧的就是保重好身体,把孩子好好地生下来。晋之跟砺之虽然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到底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况且晋之对砺之一直都是很敬爱的,将来也一定会善待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快生了吧?”傅楚离看着她肚子的目光充满了新奇。
闻言,众人抱头痛哭。段晋之和段敏之也过来探望过她几次,每回都欲语还休,其他人也都不好再劝了。这事又拖了半个月,傅楚离突然来了。他样子变了,沧桑了些,但却更坚毅了。
乔静姝道:“你有话就直说吧,我知道你这次来不是单纯的跟我叙旧的,也是为了晋之接替西府司令一职的事吧。”
傅楚离看着她鼓起的肚子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里仍是有些苦涩和遗憾的。对于他的来意,乔静姝也心知肚明,不过有故人来看她,她还是很高兴的。
提起往事,乔静姝的眉宇间也尽是向往,“那会儿我还小嘛,并不知道有些东西强留不得。”
傅楚离微笑道:“秋天挺好,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秋天了。还记得有一年秋天,我去红叶谷给你摘了很多漂亮的枫叶,你舍不得扔就把枫叶夹在了书里。后来,枫叶风干了,碎成了渣,你还哭了,不过那本书却始终保留着枫叶的清香。”
乔静姝笑了笑,道:“是啊,不过我应该还是现在的处境,带着孩子盼着丈夫早日归来,只是换了个人罢了。我从前是不信命的,总觉得那是迷信,信不得。如果人都信命,听天由命,哪还有什么进步可言。可有时候又由不得你不信,我总觉得他没有死,活得好好的,只是没有找到回家的路而已,可是福子叔派去了那么多人找,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动摇过,可是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连我也承认他不在了,抹去了他的痕迹,那即便他活着还回得来吗?”
大太太更能感同身受她的苦楚,苦口婆心道:“好孩子,你放心,即便砺之不在了,你既进了段家的门,咱们段家就不会亏待你。你肚子里的也是咱们段家的骨肉,将来段家的一切也都有他的一份,现在咱们要做的是保住老司令为咱们段家子孙打下的江山。我知道你伤心委屈,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打仗就会死人,那么多死去的人,他们没有亲人家眷吗?一定是有的,可再怎么难过,不还是得好好活着吗?”
上过战场的人倒是不一样了,从前段晋之还是一个只有一腔热血的愣头青年,才过去半年多就已经脱胎换骨了,居然也有几分段砺之的模样了。他这次从战场上回来是为了接替西府司令职位的,就像当初段砺之临危受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