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太医也来复诊了一次,仔细号脉、查看伤口后说道:“内外出血均已止住,铁捕头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如今有些发烧是因那铁抢头插入太久引起了感染,也是肌体自我扶正祛邪的表现,只需留意热度不再升高便没有大碍。若是人醒了可以进些流食。”
天空雪霁放晴,花园中的假山亭台在积雪的白描下显得素雅悠远,宛如一幅水墨长卷。陆梦芸却是满怀忧虑,根本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美景。
陆梦芸猛地站起身,弯下腰凑过去轻唤:“铁手师兄!你醒啦!”
陆梦芸脚下没动,她心里想留下陪着铁手。严魂灵看出她心思,过来搂住她道:“小师妹,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老二吉人自有天相,我信他能熬过这一关的。我们都留这儿也帮不上忙,反而累他们分心。折腾了半夜,你定然也累了,先回去小睡一会,养足了精神才能救人,是不是?”
天色暗了下来,陆梦芸点亮烛台坐在床边守着昏睡中的铁手。此时房中无人,她盯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看得有些入神。比之那日同去樊楼时的英挺潇洒,如今明显瘦削的脸庞,微皱的眉头、凌乱的须发,实在难掩憔悴病容,直让她心疼不已。
无情道:“那好,你们先去歇息吧。”
“嗯嗯!”陆梦芸含着眼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陆梦芸听了终于放下心来,便去西厢书房中点了小茶炉煨上米粥保温。到得黄昏,屋内便只留下冷血和她两人看护。晚膳时候,陆梦芸说,“我还不饿,四哥你先去吃饭,吃好再来替我。”
觉前输入真气助他疗伤。这样吧,我们两人一组轮流,一个运功一个护法。两个时辰换一班。现在我与三师弟,接着老陆和严姐,再下来老四和……”他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陆梦芸:“小师妹,你可以吗?”
陆梦芸听她这般劝说也不好意思强留,便依依不舍地离开旧楼回转沁涵院房中休息。可这满怀的忧虑让她如何睡得着,一闭上眼,脑中全是铁手满身血污的身躯。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把头蒙在被子里放声痛哭了一场。
她轻手推门进了旧楼卧室,但见阳光照进南窗,室内畅亮温暖。很明显屋子已收拾过,帐幔被褥也更换洁净,比起子夜时那烛光昏暗、血污狼藉的紧张恐怖,瞧着让人感觉舒坦了不少。
陆梦芸到厨房找梁嫂要来上好的小米,又加了枸杞红枣人参等益气补血之物一起慢炖,熬了锅稀粥盛于小瓦罐中回到旧楼。此时诸葛先生又过来与徒儿疗伤,显然,他深厚的内力唤起了铁手的内息自转,连脸上都慢慢有了血色,呼吸也均匀起来。
陆梦芸握着铁手的手看了半天,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叫了声:“师兄……”她感到掌中的大手动了一下,接着紧紧回握住她的小手。她惊喜地抬头一看,铁手的眼睛竟似半睁开来。
她心里多么希望这可怕的现实只是一个噩梦,而上半夜那个旖旎的春梦才是美妙的现实。哭着哭着,她似乎明白了,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铁手师兄。“师兄,不可以死啊。” 她心中呐喊着:“我好容易找到了对的人,还要你陪着我踏遍大江南北,笑看山川风月,可千万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她只觉触感厚实温暖,因着发烧的缘故手心很烫。陆梦芸仔细端详这只“铁手”,瞧着与旁人也没什么两样,只比寻常人略大一点而已;手心手背都没有伤痕,十指修长,指骨略硬,指甲修剪整齐干净,指腹和指根处起了薄薄的手茧,想来是因着练功的缘故。
“好!去吧”严魂灵微笑道。
正巧此时冷血用完餐回来,他刚踏进房门就听到陆梦芸的呼喊,也忙急步过来看望师兄。他见铁手用力抓着陆梦芸的手,半睁着眼睛,神情似有点激动,口中含糊地说道:“小…小珍……不要…走…不要走……”
陆梦芸心中突然一阵冲动,竟忍不住想去抚摸铁手的脸颊,可是手伸到一半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勇气,最后还是轻轻落下握住了他被褥外的手掌。
陆梦芸噙着泪点头,道:“辛苦姐姐了!那我先去厨房煮些流食,万一师兄醒来便能吃了。”
严魂灵见她这般神情便柔声安慰道:“妹妹不用太担心了。老二毕竟内力深厚,情况比预料中要好得多,照这样子,再过几个时辰或许就能苏醒了。”
陆梦芸就这样哭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竟也小睡了一会,待醒转来竟已是午时。她赶紧起身梳洗,披上斗篷又往前院赶去。
此时正值严魂灵夫妇在守护铁手疗伤,陆梦芸与严姐点头招呼,悄声移步床边,她见铁手虽然还在昏迷中,但状态明显比凌晨那会儿有了好转,唇部也起了血色。陆梦芸顿时心中宽慰了不少,仿佛宝物失而复得般欢喜得又想流泪了。
陆梦芸闻言,满脸的笑意瞬间僵化,巨大的失落与失望让她仿佛都听见了自己的心下沉的声音
“好!那就这么定了。方才世叔已耗费了不少功力,我让他歇息去,白天他肯定还会过来的,世叔功力深厚,这样就更有把握些。”
冷血道:“大师兄放心,我们理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