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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继白昼之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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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医院?”

    秦璘闭上眼,摇头。

    “不去医院要烧成傻子的哦?”

    秦璘无力地笑了笑。他是害怕的,万一自己真的烧成了傻子,还怎么读书学习?到时候连话也不会说,整天流口水,也没脸见人了。不如病死在家里,等个好心人为他收尸。那还吃什么药呢,不如就这样死了。

    “我……”秦璘再次撑开他沉重的眼皮,“想和你说话……”他抓紧了手里的外套,他闻得见,衣服上残留着的属于艺术家的烟味。

    “还说什么,快睡吧你。”艺术家嘴上这样说,却依旧坐在床边,目光未曾从秦璘身上移开半分。

    “想……”秦璘翻身,缩到艺术家的膝盖边,喑哑着吐出一串话。“上次……见……木瓜……你……不能……死……”

    艺术家串联起他能听懂的几个词,和这个似梦非梦的人聊起天:“这样啊。你上次去摘木瓜了吗,那种野生木瓜能吃吗?”

    秦璘摇头,把艺术家的衣领扯到自己面前:“送我上去……我不能死在……你家……”

    艺术家的颈窝被秦璘呼出的热气喷得发痒,他笑着:“怎么就死了呢?我现在照顾着你,你不会死的。”

    “我死了……咳咳——你要去坐牢的……”

    “哈哈哈,又不是什么谋杀。”

    “……脱不开干系,别人……会害你……”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睡吧。”

    秦璘抓住了艺术家的手腕:“给我纸、笔。”

    “你要纸笔做什么?”艺术家心想,这个人不会是要写遗书吧。

    “给我、给我……”

    “行了,你等着。”艺术家从枕头下摸出了半张纸和一支笔,铺在秦璘的脸侧。

    秦璘侧身躺着,抓住艺术家给他的笔,把笔尖对在纸上,吃力地眯起眼睛认准方向,歪歪扭扭地写道:

    我的死与詹恒无关。秦璘。

    “好了……”

    艺术家拿着那张纸,无奈:“你呀……”

    秦璘这才放心地闭上眼。

    对不起啊,艺术家先生。在寂园

    “曹辛、韦楠楠、张任荃、王冬、李白……”

    李白?

    “秦璘。”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秦璘?”

    “啊,到!”秦璘在心里默背的诗句突然断片,抬头看向桌前那位很气派的学长。

    “好了,你们人都到齐了,我把具体工作说一下。曹辛和韦楠楠分别负责一校和二校,注意要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每页左上角都写上自己的名字……”

    秦璘听着听着,又开始发呆了。直到听见李白这名字,才把呆滞遥远的目光集中到那个人脸上。

    李白是个方脸的男生,细眼、高鼻、寸头,长得有几分刻板。他低着头,正用钢笔记录校对的注意事项。这样子和秦璘想象中的李白完全不一样。李白该是一头飘逸长发,披着道袍上山下河的模样。他和丹丘生一人骑一只仙鹤,在雾霭中穿行。他举着酒杯,隔空接过丹丘生给他倒的酒,朝远处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们听明白了吗?”

    李白点头:“明白了。”

    秦璘也心虚的点点头。他其实什么也没听见。不过幸好是二校,他可以看看李白是怎么做的。

    在寥斋奉旨承命的后生们都端正地坐着,很拘谨的样子,忽然被尖锐的开门声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去看。

    有个白皮肤,长得很稚气的男生惊讶道:“哇,来了这么多人啊。”

    的确,这里加上邱尚书有七个人。他们都挤在会议桌的一角,显得很拥挤。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也进门来:“哟呵,邱尚书。”

    最后进来的,是位气度不凡的老人。他的步伐虽有些阻塞,但在别人看来那样更显学者的从容深沉。那一头银发衬出他的迥然目光,看上去很是严格苛刻。不过当他坐到自己座位上,开口说出我们生来就是孤独

    秦璘很难用语言形容现在世界的颜色。

    雨后的浓云堆积在天空,深蓝掺杂着青灰,把一切景物都覆上了一层色膜。灰白的建筑物变成了发旧的青蓝色,浓绿的树冠变成了深灰色,大街上本该鲜亮的行人现在成了黑色的瘦影,在没有余晖的深蓝暮色里踽踽独行。

    世界是黯蓝的囚笼,把秦璘困在失色的孤独中。

    打开窗户,湿冷的晚风吹来。

    秦璘的衣衫上的灰蓝褶皱现在显得更深了。

    “忽忽乎余未知生之为乐也,愿脱去而无因……”

    余未知生之为乐也

    愿脱去而无因

    “呵呵呵……”秦璘笑着爬上窗,把脚垂下:“安得长翮大翼如云生我身,乘风振奋出六合。绝浮尘,死生哀乐两相弃……”

    绝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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