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商行乃是皇商,其背后的陈家这些年异军突起,虽是新起的豪门,可实力比起衰弱的世家还要强些。他没想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岳母竟然会有份子,而且季家竟然还陪嫁给了季雁来?
他一时沉默,思及刚刚的轻嘲不由讪然。
之前几年……他护她衣食无忧,任由她奢靡花费,虽然冷待漠视她,可自觉并无亏欠,谁知结果竟是如此?
那他之前种种,岂不就是笑谈?
内间轻轻一声呻.yin,寇元嘉面色一动,转身进去,掩饰住了自己神情中的那一丝狼狈。
季雁来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淡漠,不悲不喜。
然而,她的心中却难掩悲凉。
这就是她的夫君,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失望的时候,还能给她更大的失望。
这样的人,竟然是她的夫君。
季雁来唇角轻抿,第一次有了怨恨。
她告诉自己不能恨,从小母亲就告诉她,人活在世上,不要因为别的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她一直乖乖听话,可这次她忍不住。
她不能原谅怀疑她品性的人。
这对她是一种侮辱。
“绝无可能。”
九重宫阙之上,太极殿中,寇元青斩钉截铁的说。他豁然起身,挥袖带翻了茶盏,难掩怒火。
“区区贱婢,竟敢污蔑青阳。”他冷声说。
“她也配!”
眼见着天子发怒,殿下候着的内侍不敢吱声,常信屏息不语,等着吩咐。
“你去,找梁安,告诉他不惜一切手段查清此事,不能让那些污糟事扰到青阳。”寇元青吩咐道。
梁安,禁卫司掌使,之前名噪一时的虞家之案,便是由他经手而成。
常信立即听命,依言去找人。
寇元青又渡了几步,眉间轻皱,有些担忧。
青阳自小就是受不得冤枉的性子,一旦被冤枉,她就会觉得委屈难过。
寇元嘉……
若真如他所想,这次寇元嘉行事,定然会十分委屈她。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酸。
青阳现在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可是……
寇元青阖上双眼,站住不动,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常信悄然进殿,恭敬的说,“梁安已经去了。”
“你说我这么做……”寇元青心中犹疑,轻声开口,可只几个字后,他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论如何,这件事他都必须要做。
青阳……
她若要怨,便怨吧。
“虞家的动作太慢了,去帮他们一把。”寇元青轻声吩咐。
角落里传来一声暗哑的是,一道灰影出来跪下领命,然后消失不见。
常信深深垂头,只当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
“太后那里注意一下。”寇元青又吩咐。
太后小户出身,却能被先帝宠了十几年,要说容色出众,先帝晚期,比她美的,比她年轻的比比皆是,可养大孩子,成了太后的,却只有她。
这个女人,聪明,毒辣,果断,关键时刻还能狠得下心。所以他有时候都会忍不住疑惑,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养出寇元嘉和寇珑珍那两个孩子的。
一个任性自我,一个骄纵单蠢。
那个女人这些年有多盼着寇元嘉有子嗣他都是知道的,寇元青不由担心太后会迁怒青阳。
宫门处,梁安带着须发皆白的老太医翻身上马,一路疾驰。
抱着药箱的老太医轻轻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一遇到荣王妃,就没好事,可怜他这把老骨头呦。
往日繁华的称心坊被王府侍卫团团围住,看热闹的人远远站着,交头接耳很快就知道了里面发生的事情。
顿时哗然。
有人不信,有人坚信,还有人迟疑不决。
倒是有不少有闲心的人真的守在了这里,想等个结果出来。
坊内气氛凝滞,一众被请到内侍的夫人们没有乱动,隐约间还能听到荣王和他那个情人的声音——
“王爷,是我不小心,与王妃无关。”内室舒宜真无力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店内分外清晰。
声音中的不安担忧也被听得真真切切。
“宜真,不好好歇着,别急着说话。”寇元嘉柔声安慰。
舒宜真咳了两声,还要再说,却被制止。
“大夫,宜真身体如何样?”寇元嘉担忧的问。
声音轻和,哪里还有刚刚对着季雁来时的冷漠。
哪怕是对着个外人,他都……
季雁来闭眼,抬起手臂轻扶额角,只觉满心疲惫。
有人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她如此,心中不由觉得可怜。
相比外人,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各家的正室夫人,大都见多了家中各怀心思的妾室,在这件事上,倒是更偏向季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