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壶司有芸喝下的酒名为雪雾胭脂醉,乃是南风馆内的留客酒。
所谓留客酒,便是专门为那些初次来或是面皮薄的客人而作。只需半壶酒,便能让人意识昏沉却又不会四肢无力或是感到恶心不适。
这酒取用冬日里攒的落梅雪,配上秋露、梨花、芍药等花瓣酿造而成,初闻酒香并不浓烈,入口却是伴随着辛辣与甘甜而绵长的回味。是以,初尝难以接受,可只要喝过两杯后便觉得入口幽香,醇厚甘甜。哪怕是不喜饮酒的女子,一不小心也很容易喝多。
长风起初拿这酒招待,是存了些心思的。
司有芸来时并未带随从,便是真在馆里发生了什么也无人照应。对待这种富家小姐,馆里早有一套对应流程。先用酒留住客,只需一晚便能叫那些闺阁女子体会到什么叫飘飘欲仙妙不可言。
事后,多数女子都不敢将事告知家里人,哪怕是真厚着脸皮说了却也拿不出证据。
毕竟倌馆内多的是法子不破身子让女子享乐的,如此一来多数人由这一留便留成了常客。
可到最后长风却还是放人走了,倒不是他突然起了什么廉耻之心,而是在司有芸将他推到在地后,他看见了司有芸藏在外衫内腰间挂着的玉牌
皇家之人
长风不欲惹麻烦,在接过金叶子后思索片刻便拿着那沓金叶子上了南风馆的三楼
那头摇摇晃晃出了南风馆的司有芸,迷离的眼神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走起路来左腿和右腿不停在打架,幸好月色沉沉,她这副样子并没被太多路人所看见。
她眯着眼睛向那高耸的含光门城墙望去,到底潜意识还是知道太平坊方向该是往含光门那边走的。甩着衣袖慢悠悠地挪动着,若是半途没睡着天亮之前该是能到家。
夏季将逝,天色逐渐暗沉得早了起来。
谢昶提着灯笼,在看见司有芸那一刻长松一口气。身体放松的一瞬汗ye顺着脊背滑落,脚步加快向她小跑而去。
司有芸面色绯红,撅着满是酒气的嘴不虞地瞥着挡在面前的人。
你怎么又追出来了我都说了我不会待在你们南风馆,本宫本宫要回家!
上嘴皮子和下嘴皮打架的司有芸,不仅人认不清,话在嘴边也要绊三番后才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虽话语模糊,到底声音洪亮。谢昶冷笑,听得一清二楚。
公主这么晚了,竟是去秦楼楚馆寻欢了么?
若是司有芸此刻清醒,她定能听出谢昶话语间的冰冷。可谁叫她此刻是个醉人,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当面前站了根柱子,绕开便要继续往前行。
谢昶一把拉住要走的司有芸,忍着愠怒道:你还要去哪?
身体失了平衡,栽倒在谢昶怀里,司有芸却没挣扎。那股熟悉的气息顺着鼻腔流入她身体上下每一滴血ye里,形成的习惯让她无法抗拒。
她转身面对谢昶,迷离的眼神在朦胧纱灯的照耀下辉映出淡金色的光芒。她眨眨眼,往谢昶脸上吐了一口气,捏住他的脸颊,谢耀之,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谢昶被气笑,握住她的手想让她撒开手,公主倒是会恶人先告状,自己一人跑出去喝个烂醉,害得所有人都在担心你
酒气喷在脸上,谢昶却没觉得厌恶。心中的怒气在司有芸抱住他的那一瞬间便消散无影,他只是怜惜她的身体。在他怀中蜷缩的身体一触冰凉,入了夜没人给她添衣裳又不知在街头一个人走了多久她那般尊贵之人,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委屈。
司有芸没看出他的担忧,只是耳朵捕捉到一个醉字后便又开始胡言乱语。
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完和我
司有芸傻笑着戳了戳自己,又指了指谢昶。
成 双 对。
再美好的气氛也抵挡不住酒疯子犯傻,可谢昶却觉得此时的司有芸比往日清醒时可爱得多。
他低下头亲了亲司有芸那满是酒气的嘴,在她耳边喃喃,公主可知如何算得上成双对?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司有芸望着他半晌不说话,就在谢昶以为她是不是要昏睡过去时,她却突然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
我知道。脸上分明醉意慢慢,话语间却又是坚定。说罢停顿片刻像是再回忆什么,就是我在上面,你在下面,此乃共翱翔。
夜色昏沉掩住谢昶面上的红霞。不知是否是因为身处无人的街巷中,那种勾人心魄的禁忌感愈发浓重,脑海里止不住幻想的场景无比真实
身下起了反应似乎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司有芸没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察觉到小腹处突然抵了个硬邦邦的物件。她低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好奇心驱使下,司有芸松开环在谢昶腰间的手往那硬处摸去。
不可!
司有芸的手心隔着布料碰到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时,谢昶这才惊呼不妥当。慌忙地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