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雾气一圈圈地聚集在穹顶,四周朦朦胧胧,无法看清道路,天色渐变,很快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棠梨在雨夜中穿行,很快被淋了个透,无奈之下,她只好停留在一处破庙中,生起了柴火,打算将自己的shi透的衣物烤干再继续赶路。
一路上,棠梨心中一直纠结不安着,甚至有种趁安亦北未发现之前就回到他身边的冲动,然而脚下的步伐却停不下来,随着越走越远,她发现自己已然没了退路。
这般抛下他,对他实在有些残忍了,她已经能想到安亦北发现她离开,该是怎样的伤心模样。
可是,她心中藏着仇恨,若能成功报仇,那她必然也过着逃亡的生活,她不能背着人命拖累他,她没有那种闲情雅致来想风花雪月之事,她离开他,是必然的,且愈早愈好,不能见他陷得更深,纵使心中对他有万般愧疚,在仇恨面前,也只有搁置。
知道自己的不告而别会给他带来莫大的痛楚,但她也只有狠狠心抛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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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雨方休,道上却有一队车马在匆匆赶路。
一男子策马在道路上奔驰如飞。
他俊眉凤眸,挺鼻薄唇,锦衣玉带,贵气逼人,正是安亦北。
安亦北一脸冷色,薄唇紧紧抿着,纵马怒奔,迎风狂驰中,风卷起他的衣袍飘动。
安亦北绷着面庞,定定地望着前方暮色茫茫的夜路,眼眸里满是悲凉和愤然,他早有察觉棠梨的异常,因而心里一直揣着不安,没敢沉睡,当他努力从睡意中挣脱睁开眼,已然看不到她的身影,只有冰凉的被窝和床头几张银票,昭示着她抛弃他的事实。
她一走,安亦北根本无法再入睡,他有满腔的怒火,幽怨,悲伤,不甘,那些情绪杂糅在一团,让他只觉脑内都要崩溃,他将随行的人叫起来,继续赶路。
他的心早疼得麻木,只是在想,难道自己是天煞孤星转世?年幼时,娘丢下自己离去,再见时也是弥留之际,半年后爹也没了,仅剩的至亲一个个离开,而陪了他这么多年的棠梨,也要这般不告而别,弃他如敝履。
安亦北的侍从见安亦北这副模样,很快策马追上来道:“少爷,属下立刻去追她,还来得及。”
安亦北微微勒马将速度放缓,他攥紧了手里的一块吊坠,轻声道:“不必了。”
她迟早会回来的,还好他有所察觉在她引诱自己的时候偷偷将她胸前的玉佩解下,他知道她很珍视这个东西,不管她离开自己要去做何事,他坚信她定然会回来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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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次日一大早便上镇买了地图,她还记得自己的故乡是在流水镇一个小村里,而几番查阅加打听,她得知自己的故乡就在邻近的徐州城,买上一匹好马,快马加鞭,三日便可赶到。
棠梨策马狂奔,一路上心事重重。
自她幼时那段记忆恢复以来,她每日都在想报仇,那时她已到了安府,因而求着安亦北让她跟着他一起学武,只有让自己够强,才能亲自手刃仇人,报得弑母之仇。
安亦北对于她要习武的请求欣然答应,这也是棠梨一直很感激他的原因之一,他对自己很好,从未把自己当作奴仆对待。
一想到安亦北,棠梨的眼底有几分黯然,但她努力将那些异样的情愫从心头挤出,全神贯注于报仇之事。
棠梨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她的故乡——梨花村,这个给她带来无数美好回忆,却也给她带来梦魇的地方,自己昔日的家此时已经破败得只剩几块瓦砖,她伫立在那里站了半会儿后离去,开始向村民打听。
她已经忘了那两个仇人住在何处,但他们的名字,那对恶毒夫妇的名字已然刻在她心底,永远无法抹去。
她幼年父亲早逝,娘将她和妹妹拉扯大,日子过得拮据却温馨,然而那美好的时光,却因同村夫妇的罪恶行径而一去不复返,彼时她仅六岁,亲眼目睹同村那个时常来家里的男人欲对自己的亲娘行不轨之事,而她当时年幼胆小又怯懦,什么也没做,眼睁睁看着娘在挣扎之间被那男人狠摔在地面。
然而在暗处的她看到了娘在晕厥前最后的眼神与唇语,她叫她躲好不要出来,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也要保住她,而随之赶来的那男人的婆娘又持凶器刺向自己的亲娘,她因受惊吓便晕了过去,当晚发了高烧。
次日很快得到了村人在河边发现娘尸体的消息,年幼的她不堪承受这打击,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把所有事都忘了,直至多年后,再次亲历至亲逝去之痛的她,在又一次病倒后才想起了这段悲惨的往事。
她在乡路上寻找过路村民,问及仇人住处,皆对他们没什么印象,好不容易遇到个年老的妇人,却没想到在几番询问下,竟会得到她这样的回答:“郭家那俩啊,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怎么死的?”棠梨闻言心头一颤,当即问道。
“说来也悬乎,说是什么冤魂索命。”
“能否详细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