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狩獵的季節,風一吹,草原上的牛羊抬起頭來,少年策馬在原野上奔馳,不失為一片別有韻味的秋日景象。
這裡是宣威國西疆,靠近鄰國七興國的邊城,長年以來,做邊境生意的宣威國人大量與邊疆的狼族人通婚,也因此當地人多半有著深邃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膚,更能藉由外表輕易辨識外地來的人。
城樓上,一個外貌三十歲上下,穿著官服的男人,身邊跟著個十來歲的少年,正往下看這副景象。兩人有著相仿的五官,輪廓端正裡透著寡淡,比起城樓下少年們個個濃眉大眼,很顯然是從外地來的。
「明明是這麼野性的生物,卻甘願給人套上了項圈,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有侷限的空間裡,還真是有趣。」終究是男人先開口說話了「君朝覺得呢?」男人看向比自己個子略低一些的少年問道。
名叫君朝的少年,正仔細盯著一頭體型不大的灰狼,只見那頭狼叼起一隻野雞,朝著一個紅衣少女身邊奔去。
紅衣少女喚了一聲,那狼便乖乖地坐下,將野雞放到少女身前。
謝君朝看著那紅衣少女,他一下子就看見了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看到灰狼乖巧地在自己跟前坐下,眼裡閃爍著讚許的眼神,她伸出一隻小而白嫩的手,笑著去摸灰狼的腦袋,神情宛如天邊氤氳的柔和晚霞。
「小叔叔,那狼原先應當也是這曠野裡抓來的,可牠卻不會輕易離了牠的主人,回到狼群裡,這是為何?」謝君朝有些艱難地將目光從少女跟蹲著搖尾巴的狼身上離開,轉頭看向一旁的男人。
「很不可思議吧?」被少年稱作小叔叔的男人笑著看向一臉好奇的姪子,指向遠方幾處炊煙「你看,在這邊城附近,不少新的村莊正在開墾,人不斷地搬進來,狼群原先的生活空間受到壓縮,自然跑到村子裡偷吃牲畜,本來可以找些獵人把牠們一網打盡,不過這附近居民還是以狼族人為多,因為對狼的信仰,終究沒能下得去手,幾方協商過後,就這樣把易親近人的狼馴養起來了。」
「原來如此,狐裘蒙茸獵城下,狼族族人跟皇城的少年們果然很是不一樣。」
「可不是,不然怎麼會有『虜酒千鍾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啊。」
「謝翊!」兩人正談話,從城牆下方傳來一聲呼喚,叔侄二人低頭往下一看,是個年約四十,身著便裝的男人「原來你們在這,我可真是好一頓找,真是的,出來也不多帶幾個人。」
「侯爺!」謝翊領著謝君朝走下了城牆「這是我姪子君朝。」
「見過信安侯。」少年向前一拱手。
信安侯府田家,長年鎮守西疆,除了駐守邊防,也管理著邊境的貿易,而此次謝翊來到西疆,便是中央外派,為的是與鄰國七興國更新三年前簽署的邊境貿易合約,而這次謝君朝之所以和叔父一同前來,除了增長見聞,還為得更重要的一件事。
「二姑娘!二姑娘!夫人讓我來叫妳。」丫鬟綠雨邊跑著,田禮歆就已經聽見她的聲音。
「妳看,灰灰抓到野雞了呢。」田禮歆轉過身去問道,她一身的紅衣在風中飄揚「這樣慌慌張張的,怎麼啦?」
「謝家的公子來了,夫人要我趕緊帶妳回去換衣服打扮呢。」
「可是城樓上那個白衣少年?」田禮歆暗暗往城樓上指了指。
綠雨點點頭「姑娘趕緊隨我回去換衣服吧,我剛才過來的時候打量過了,確實一表人才,是位斯斯文文的貴公子呢,果然侯爺跟夫人還是疼姑娘的。」
「少瞎說。」田禮歆輕輕推了綠雨一下,將那隻野雞遞給她,灰狼跟在他們背後,兩人在一片轉黃的草間跑了起來。
「謝大人,你可真是把你的好姪子帶來了,之前便有所耳聞,秦國公府的公子斯文俊秀,一表人才,前些日子在皇城見過,果真名不虛傳,哪像我們這樣的武夫,在邊關待的時日一久,皇城裡那些繁文縟節可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信安侯一邊領著幾人往他家的方向走去,一邊拍了拍謝君朝的肩膀,豪爽地笑道「才多久沒見,又長高了,就是不知秦國公他老人家最近身體如何?」
「祖父一切都好。」謝君朝回道「多謝侯爺掛念。」
「謝翊,另一個孩子,我已經幫你打點好了。」信安侯看著謝翊,緩緩發話。
「這本是我秦國公府的家務事,需侯爺出手相助,還真是不好意思。」謝翊答道「我大哥大嫂原先也是要一道來的,只不過最近公務繁忙,一時間抽不開身,應當再過幾日就會從皇城出發。」
「哪兒的話,先不說那件事,想當年我們一起在書院念書的時候,」
眼看信安侯在家門口站定,就要開始話當年,此刻一個澄淨的嗓音響起「爹爹,娘叫你趕緊讓客人進去吃飯,別杵在門口。」
謝君朝定睛一看,正是方才那個穿著紅衣的少女,身旁跟著兩個紫衣丫鬟,邊上還蹲著那頭小狼。
這少女應是與自己差不多的年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正左右張望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