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娟然突然回头说道,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霞,眼里闪闪发光。
刘福军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这天深夜,刘福军躺在床上,看着微信联系人那一栏冒出来的几个小红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把手机扔到床头,将自己的头蒙在了被子里。
快过年了。刘福军早就知道刘家娟要提前回家过年,但他和刘志雄只能抢除夕夜的站票回家。过年的前几天,餐馆生意异常火爆。刘福军寻思着,明年大概就可以自己开车回家了吧。
但许娟然一个电话把他叫到酒吧还是扰乱了他的计划。
刘福军气喘吁吁地赶到酒吧,看到的就是喝得烂醉如泥的许娟然。
顶着宾馆前台小姐姐如同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刘福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许娟然拖进房间。
他抹了抹额角的汗,正准备穿上外套离开,却被许娟然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话点解啊佢就喺听唔明呢(你说为什么啊他就是听不懂呢)许娟然带着哭腔。老郑那个碧池,一把年纪了还勾引她家小阿娟不止截胡了她提前准备的接风洗尘,还一脚油门带着刘家娟回乡下见父母去了。
许娟然承认自己对刘家娟是有些好感,虽说还没啥突飞猛进的发展,但郑凯旋早有预谋又横插一杠的直球行为,还是让她有种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感觉。
刘福军愣愣地,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鼻腔内汹涌的热流,回过神来时,许娟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他默默为她拉上被子,又关上了灯。
佢要考广州嘅大学嘞,佢唔准我讲你知喔佢仲话要俾个惊喜你呀
(他要考广州的大学了,不让我告诉你哦他还说要给你个惊喜啊)
刘福军感到有雨水在脸上滑落,凉凉的。
他想到了第一次送阿娟进城的时候,他奋力地蹬着三轮车,他想要追上的,不仅是朝夕相处的阿娟,更有遥不可及的阿娟。曾经的他结束了浑浑噩噩的日子,只想让自己摆脱烂泥。他会一直坚持着,那个从海报上诞生的闪闪发光的梦想,足以温暖而坚定地照亮他的余生了。
可是,她知不知道,就算他没有参与她的过去,就算他们之间分隔天地,他也不会逃避呢。
许娟然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的。还好还好,两人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她抬起头,刘福军应该是在床头坐了一夜,眼角红红的好似哭过,下巴上还冒出了青青的胡茬。过了一夜,他的手臂肌肤凉凉的。唯有被她握着的手腕,两人的体温停留在上面,仿佛本来就是一体。
刘福军睡得很浅,感觉到怀里的脑袋动了动,他也醒了过来。
我
你
许娟然也坐起来,两人同时开口,四目相对,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娟然从未这样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还是那样的小眼睛,塌鼻梁,凸嘴唇。从前的她在街上看到长得像猴子的人,恐怕根本不会有想要认识对方的欲望。要是没有刘家娟,她也不会认识这个动不动就自嘲是废物的家伙。
刚来广州那会儿,刘福军没少骚扰她。不是给她带师母寄来的干货,就是约她去看最新的舞狮比赛,许娟然怎会不明白?别人都觉得刘福军邋遢还吊儿郎当的,但她却知道,这家伙有一股在烂泥里也能茁壮生长的韧劲儿。
此时,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她想起了曾经最爱看的那部电影里的男主角,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彩祥云。许娟然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突然冒出这么无厘头的想法,她鼻子酸酸的,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喂你好似一只狗啊!许娟然喷着昨夜未散的酒气,两手揉上了刘福军乱糟糟的鸡窝头。
然后,她的手被抓住,接着就撞进了那个瘦弱却温暖的怀抱。
早晨(早安)刘福军哑着嗓子,语气中满是苦涩和委屈。他不敢放手,生怕一松手,她就变回了那张小照片上素未谋面的人。
在这钢铁丛林中,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眼神冷漠。两人的拥抱慢慢收紧,仿佛要从这冰冷中攫取仅有的一点温暖。
她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用刘福军的话来说,就像在故乡的日子,暖暖的甜甜的。那里好像有一团火,永远不会熄灭。他一路上追追赶赶,每当她转过身,他就在那里,不闪不避。
这个人,会替自己喘口气吧?许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早晨。(早安)
新年,几人看过了陈家村的采高青表演。许娟然带着刘福军来到了那个开满英雄花的山头。
刘福军掏出皮夹,从里面摸出了一张从海报上撕下来的,褪了色的小照片。
刘福军看了看照片上的人,又看了看靠在树上一脸笑意的许娟然。
他拨开了厚厚的落叶和枯萎的花瓣,泥土的温度从手掌传来,温暖而坚定,一如照片上女孩的眼神。
我我真喺得咩?(我我真的可以吗?)他嘴里喃喃道。
许娟然看了看从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