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宴会厅吊灯石膏线方方正正,在酒水人气里时近时远。人声鼎沸的时候很远,酒ye升腾到脑内的时候很近。何靖整晚都想再贪看那个身影几眼,然而座位安排得不三不四,他偏偏坐在背对主桌的位置,连偷看机会都没有。
借着给旁边桌兄弟递烟的片刻,他迅速扫了宴会主桌一眼。
没见到人。
唉。毕竟这里都是脏话连篇仪态全无的同道中人,正常人坐下二十分钟都会想走,何况是她。
想到这里何靖觉得今晚实在太没意思,我出去透口气,酒喝多了。
他交代一句,拿起桌上烟盒火机揣进口袋就往外走,理都不理何武在身后叫,喂,哥,你也没喝多少啊
何靖沿宴席过道走到大厅后排,往侧门方向去,边走边掏烟点上。
叼,这个时候一拨就有火,摆明今晚要我出丑。何靖咒骂无辜火机,丧气衔住香烟。
出去就是与弥敦道交错的山东街旁小巷,推开侧门,穿过通道。街巷残旧路灯从高处抛下一束暧昧不明的光,夜风躁动闷热,送来糅进尼古丁里的幽幽馥郁。
左前方白色裙摆,玫瑰香气主人。
纤细指间一根已经点燃的大卫杜夫。火光凑近红唇,微微叼住滤嘴的唇形性感得像在赠吻。吸气,吐烟,没有半分多余,全是万种风情。
突然的脚步引来蒋慈抬头。
原来是那个差点表演火烧她老爸眉毛的男人。倾覆在地的影子又长又宽,本港难得一见的高人。昏黄灯光簌簌抖落,似碎金箔洒满他极短的发,五官英俊有型,不受明暗限制。
居然还有对桃花眼,眼尾开阔,眉弓上挑,又在愣神盯着自己。
蒋慈移开视线。场内摆明没有禁烟,淡白雾缭绕得消防车随时准备出警。今晚她保持假笑太久,嘴角都僵了,不得不出来抽烟透口气。
没想到会被撞见。
她什么话都没说,周身冷淡让何靖知道必须与她保持距离。他往右边走去,夹着烟深吐口气。方才那段Jing湛的马戏表演被她全部看在眼内,丢脸得连搭话的资格都没有。
悄悄侧头把目光放在她发顶,又顺着发丝滑落圆润Jing巧的肩。
蒋慈保持沉默。她对古惑仔没有兴趣,虽然眼前这个也算靓仔,可惜眼笨手拙,反应迟钝。
如果不是够蠢,也不会好好的人不做,去做古惑仔。
烟熄灯未灭。何靖见她将烟蒂碾在斑驳的水泥墙面,半秒眼神都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裙摆很快消失在通道内。
闹哄哄的寿宴结束,张永强酩酊半醉,被倪少翔邀往大富豪夜总会续摊。两人步伐虚浮,搂紧对方的肩膀后腰。清醒时尊卑分明,喝多了便是难兄难弟。
包厢内洋酒雪茄,大麻香烟,气味迭荡在各种嬉笑吼叫里。倪少翔两腿岔开挨进黑色皮沙发深处,左手箍着一个裙身短薄丰tun肤白的红唇美人。
阿靖,是不是不中意美媛这款啊?嫌年纪太大的话,我换个学生妹给你?
何靖挡开旁边美媛即将摸上他胸口的手,倪少太客气了,我什么都玩,就是不太喜欢玩小姐。
他面无表情拒绝了美媛的娇嗔,冷声交代,你今晚斟酒就行了。
倪少,你还不知道吗,阿靖是个和尚来的!张永强笑出声,拍了拍旁边小姐白花花的大腿,古惑仔难道不用守贞Cao吗?
屋内哄堂大笑。
不是吧,靠拳头泄火啊?倪少翔松开女人的腰,拿起玻璃酒杯,阿靖,女人嘛,你玩不玩我无所谓。但是你现在跟着阿强就等于跟着我,不搞女人可以,不帮我做事不行。
倪少翔弯腰向前,眼里全是被酒气色欲熏出的狠劲。他一早就知道何靖有本事,年纪不大心性沉稳,跟着张永强纯属浪费。更何况他就是看中何靖身上那股劲,做事大胆又重感情。
这种人,太好利用了。
张永强还未醉死,隔着两个人都感觉出倪少翔语气不爽,阿靖,倪少看得起你是你三生有幸,还不赶紧给倪少敬酒?
他朝何靖送了道眼风。
何靖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那瓶人头马,拧开瓶盖往杯里毫不矫情斟满大半,琥珀色酒ye旋转晃荡。他朝倪少翔倾杯示意,多谢倪少看得起我,社团规矩做小的唯大佬马首是瞻。这一杯我敬你,有事你尽管吩咐
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阿靖搞女人不行,但酒量劲过李白啊。
强哥,你偷偷去上了夜校啊?连李白都知道!
何止李白,金瓶梅三姐妹夜夜与我在梦里幽会啊
看不出你是新义西门庆
哈哈
插科打诨满嘴胡话是古惑仔必杀技之一。原因无他,这群赤膊巡街见到警察怕过见鬼的人,素质水平本就不被期待。他们受的是烂仔教育,结业证书就是自己的墓志铭。
倪少翔收起狠辣神情,换上谈正事的口吻,再过一个月,我有批货从泰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