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六年,流苏还在大上海街头卖艺,大红姑娘捏着兰花指眼波婉转,提嗓从桥东唱到桥西。
可惜转眼半年的光景便已沦为会乐里野鸡堂子的下等ji女。往后两年,在用烈药打掉七胎后,她极具生命力的身体终被鞭笞地奄奄一息。
这一年雪夜,一个月未开张的流苏被老鸨拖到院子里扒光衣服,ji坊主甩开淬了血的鞭子,几鞭子下去霰雪都被扬成粉末。
流苏抱住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为了少受点罪,她抖着牙板强颜欢笑:天寒地冻,坊主可仔细您的手。那个...还求坊主轻点,明天我就去街上拉客,给您挣金钿钿啊!
坊主似乎早对她心生不满,一鞭子抽在流苏背上,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紧接着数十鞭子下去,流苏被打的血rou模糊,结束后回到自己冰窖般的小阁子,当晚就绝了气。
死后的流苏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睡在飘飘荡荡的云彩里,黑暗中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声音醇厚有力:
流苏、流苏
哎,我在这。流苏下意识作答,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好似鬼压床一般。
声音仍在继续,流苏,记得醒了往西边去。
流苏困极,模模糊糊回:西边,西边是哪边?侬讲清楚点。
,你醒来应是日出之时。记住太阳的对面,往太阳的对面去!
好啦好啦,晓得了。流苏强撑着回他后便陷入昏睡之中。
久久的沉睡后,醒来朦胧间睁开双眼,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像头顶有一一把刀往里面劈,流苏卧地死死抱住像是要炸掉的头颅,痛苦呻yin。
无数段陌生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闪过,时间由远及近、速度由快至慢。记忆的最后是火光缭绕:
夜幕初上,大城失火,满城皆是呜咽凄惨之声。有一女子身覆火裘,逃出城门,驾四角鎏金马车飞升上空,消失在夜色之中。
顷刻,回忆停止,疼痛也戛然而止。流苏粗喘着气,慢慢缓过来后,便觉得不对。
此处不是她的小阁间,倒像是个Jing致的木匣,仔细听还能听到匣外呼啸的风声。流苏爬起身,发觉身上系着血色的斗篷,斗篷下是件棠梨色的古袍。
心猛然砰砰直跳,缓缓拉起裙摆,一双骨骼完整的脚暴露在裙据下,流苏吓得直退,砰撞上墙壁。
流苏裹过脚,这不是她的身体!
联想到方才的记忆,流苏于震惊中恍然大悟,她啪得推开木门上嵌得小窗,呼呼的凉风刮进来,微微眯住眼,看清景象后,倒抽一口冷气!
比豸兽!快停下!
世人皆说郢都城城主独女罗春夫人是神医转世,能活死人、rou白骨,一粒药丸千金难求。
殊不知我对药理一窍不通,乃是我的血有治病救人的奇效。也因此我被常年囚禁在房中,从高高在上的少主沦落为父亲牟利的血泵。
幸而我早已习惯,割腕取血的苦楚于常人难以忍受,于我不过是如蚁虫叮咬一般。
那日,神宫提着竹篮来拜见我,我见篮子用粗麻布盖着便问他里头装着何物,他笑着揭开,说是一只比豸兽,赠予少主解闷。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它。
它看上去与寻常幼犬无异,毛发雪白蓬松,小小一只没Jing打采得蜷缩在竹篮里耷拉着耳朵,呜呜得闷哼。
我顿时无比怜爱,蹲下身小心翼翼将它抱进怀里,问神宫它这是怎么了?
神宫告诉我,此兽是他来时偶然拾得,因淋了雨,受了些寒气。
我心疼极了,安抚般抚摸它,凑到它毛茸茸的耳边小声承诺,别怕,养几天就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啦。
我把它养在闺房内,亲自悉心照料了五年。它从原本的手掌大小长到快有半人高。夕阳薄暮时,我将它两只爪子搭在肩上,踩着窗棱拉长的斜影跳舞,它跟着我来来回回地转圈,我高兴得咯咯直笑,它见我欢喜则更加兴奋,摇着尾巴舔我的下巴。
与比豸兽在一起的五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本以为我们会一直彼此相伴,直到半年前我突然染上风寒,折腾月余都不见好,医官哄我喝下我自己的血,反而使得病情愈发严重。父亲大怒,认定是比豸兽过了病气给我,当着我的面将它前腿打断,丢出府院。
我撕心裂肺地哭喊,却不能回寰半分。我伤心欲绝,终日卧床不起。医官来看了后说少主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父亲听后怒不可遏,立即命令侍卫将医官拖下去处死。
我瞧他如此气急败坏,竟感到无比畅快,躲在被褥里闷笑,笑着笑着又咯出不少血来。我捂住口鼻,血腥味在口腔内倒流,想了想甚觉悲哀。
几日后的深夜,我心悸难忍,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恍然,见窗外窜起火光,浓烟从缝隙滚进。
少主!神宫破门而入,他仓惶奔来,将我捞起一边给我系火裘斗篷,一边急促道:外面起火了,臣带你走。
我虽疑虑前来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