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益民没吭声,从碗柜里面摸出了两只鸡蛋,打算等嫂子下完面,就炒一个鸡蛋卤。
侄儿景忠兴刚刚读小学一年级,一会儿要回来的,家里昨天可没有什么剩菜,总不能让正在长身体的侄儿吃个光头面。
见他没应自己,反而摸了两只鸡蛋出来,彭小艳一下子就火了:
“你也这么大小伙子了,别成天就想着吃好的。你哥现在一个月只拿得到基本工资,我们毛巾厂效益也不景气。
我们家里又不像别人,还有老人可以帮扶一把。
早先你读书花的那些学费杂费就不说了,忠兴现在也正是读书的时候。
家里的开支一天比一天大,你还这么游手好闲,给家里一点忙也帮不上!
只听说老子养儿子的,没听说当哥的还得把弟弟养起来!
你现在可不是9岁,你是19岁!18岁就成年了,一个成年男人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行,我们就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没找到工作呆在家里,那你倒是把家务也做一做呀?
我跟你哥每天上班累得要死,下班回来还要做饭做菜、洗衣拖地,你倒好,在外面闲逛半天,赶着饭点就回来了。
以前地主都没有这么压榨长工的……”
景益民虽然经常跟邓义和范拥军几个在外面混,但是只要他在家里,家务活儿还是都包了的,并没有嫂子彭小艳说的那么夸张。
听到彭小艳嘴巴没个阀门的,景益民心里也来了气,正要开口几句话顶回去,他哥景学宏和侄儿景忠兴赶着一起回来了。
景学宏走得快些,一进门就听到妻子又在唠叨弟弟了,连忙喊了一声:
“小艳,今天食堂有红烧牛rou焖土豆,我打了一盒回来了,还买了几个大馒头。”
一边说着,一边把景益民从厨房门边拉开,努力给他使眼色,“益民,你赶紧的,去把桌子支开,我们开吃了。”
怎么样才能挣钱?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厂里效益不好,妻子彭小艳对弟弟景益民的不满日益加剧,景学宏夹在中间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瞧着哥哥那副想两头顾好的夹心饼的样子,景益民心里不
景家兄弟俩打小儿就没了母亲,是景父既当爹又当娘的,把兄弟俩拉扯着长大的,景益民跟他哥两个感情很深。
后来景父一场急病走了,景学宏就进厂里顶了职,同时照顾还在读书的弟弟。
后来景学宏娶妻生子,一家子从两口人变成了四口人,原本三十几个平米的房子就变得拥挤起来。
这还不算,景学宏和彭小艳两个人的工资要供景益民和景忠兴两个学生读书,另外还有彭小艳娘家那边,逢年过节也要孝敬一二,花销一年比一年大。
原想着景益民高中毕业了能在钢条厂招个工,谁知道现在厂里效益不好。
现有的工人都拿不到什么计件工资,要是再招工进来,那不是更加僧多粥少了?
所以厂长田友贵根本就没提起过招工的事,工人们琢磨着现在的情况,也不敢叫着要招工自家的子弟。
厂里没有招工,景益民6月份高中毕业以来,就这么在家里闲了好几个月,彭小艳自然牢sao翻天。
闲个一天两天,甚至一两个星期都好说,可是以后怎么办?
就这么继续闲下去,让哥嫂养着吗?
养自己的儿子,彭小艳没话说,可是养小叔子,尤其是小叔子还是这么大的人了,彭小艳那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见丈夫想把小叔子支开一边,彭小艳狠狠白了丈夫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工资工资没发几个,成天不是要吃rou就是要吃蛋的,当家里开银行的呢!”
说是对着景学宏说,可是景益民哪里不知道嫂子这是在指桑骂槐,皱了皱眉头。
贫贱家庭百事哀……看了看一脸泛苦的哥哥,又看了眼正在客厅里喝水的小侄子,景益民还是忍下了气:
“我就是想给忠兴炒个鸡蛋卤子,总不能吃光头面……”
“啥光头面,这不是还有红烧牛rou焖土豆吗?哪里就是光头面了?”
彭小艳张嘴就堵了回去,又低声嘀咕了一句,“自己馋嘴想吃就吃呗,还拿忠兴当什么挡箭牌!”
这低声也低得有限,正好让景学宏和景益民两兄弟听到。
景学宏还没来得及说话,景益民就变了脸色:“我要想吃我直接就吃了,我犯得着拿忠兴来当挡箭牌?
再说了,刚才不是我哥还没回来,我才说炒个鸡蛋卤子,不就是两个鸡蛋吗,又不是什么宝贝蛋,我还馋这两个鸡蛋?”
景益民一气之下,甩手就跑出去了,也不管哥哥在后面追着喊。
年轻人气盛,等跑出来老一段路了,景益民才觉得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发瘪了。
随便在街边摊上买了个烧饼和一瓶汽水,胡乱填了肚子,景益民不想回去,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