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唐莒也跟着跳将起来,仔细打量着老和尚,眼睛一亮大声叫道:“禅师,他是假方丈?是假的,刚才我就发现他不地道,你们看!他头上的香疤不是烧的,是涂上去的。”他随即抽出腰刀命令着,“我不管你是何方妖孽,快把寺中的金银细软拿出来,我饶你一条老命。”
“我不是故意的,我好怕怕呀,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假方丈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然后用手帕遮住嘴巴窃笑着,“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怨得了谁?”
“阿弥陀佛,方丈,劝不住啊,那位施主又在南廊涂鸦呢。”是刚才引路的小沙弥焦急地进来禀告。
在座的人都挤眉弄眼地相互看着,还是广钦献着媚笑打破了沉默,“善哉,师叔,六祖惠能说得好啊,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是个疯子,两个月前突然来到庙里,四下里找石碑壁刻,说是要练字,赖着不走了。这人有势力不好惹,真是拿他没办法,不说他也罢。”老方丈又冲着小沙弥问道,“小权子,给外面的朋友送水啦?都喝了吗?”立即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诡异地笑了笑,像个小孩子背着大人做了坏事后的沾沾自喜,然后吩咐徒弟去殿前伺候好客人,说是若是有要休息的,可以请进禅房里躺一躺。
“你是什么人?竟然冒充东山寺的方丈!”广钦和尚呼地站起来,瞪着眼睛直视着老和尚。
“嗯,又是树,又是台,还一套一套的呢,快喝茶吧。”老和尚笑嘻嘻地看着他在讲。
听说庙里有武林高手,那几个心怀鬼胎的家伙露出怯意,广钦就势问道:“师叔,听说那南廊是昔日六祖写偈之地,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亵渎祖师呀?”
“师侄,你这是怎么了?一口水也不喝,难道怕我在茶水里下药吗?这又发什么疯癫?”方丈反倒是镇静稳重多了。
广钦指着墙上的字画,对目瞪口呆的同伴解释着,“这明明是诗人张祜写的,那个字不念古,与互相的互同音。这假方丈还说张施主近期来过,鬼才来过,张祜是我师父的朋友,都过世好多年啦!”他冲着老和尚厉声问道,“你是漏洞百出啊,庙里做饭之所称为香积厨,俗人才叫做厨房,还后厨呢,这里是酒楼饭铺呀?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假扮方丈偏我们?”
“你是不是闲的?”方丈不耐烦地斜眼看着徒弟,“就你能,四六不懂,不是你长得带劲,就该送你去晋阳挖护城河。”老和尚从僧袍的袖子里拽出个手帕,象征性地靠近嘴边,左擦一下,右沾一下,“劝什么劝啊,没被拍成肉饼算你小子捡着了。他是谁呀?武林宗师,别看他疯疯癫癫的,可身上有功夫呢。让他去涂去画,不就是一个过道吗?大不了提桶白灰再刷刷。嗤,就他那几笔刷子,还不如令敉他哥、卖烧饼的陈老大写得好呢。”
“嗯,又是西山,又是东山,搬来搬去不嫌麻烦,快喝茶吧。”老和尚笑嘻嘻地看着他在讲。
“大师不愧是开顿的高僧,眼界就是比凡夫俗子深广啊。”广钦的话得到在座几个人的共鸣,“善哉,大师,这黄梅是块宝地呀,自四祖道信入双峰山,于深山幽谷建立丛林,实行农禅生活,五祖弘忍大师从西山移居冯茂山,建东山寺开东山法门,才有了后来的‘马祖兴道场、百丈立清规’,使我禅宗声名远播,光大兴旺啊。”
“嗯嗯,”老方丈顿时语塞,沉吟片刻笑道,“法号嘛,那都是身外之物,不提它也可。”
“哦,是没什么人来烧香拜佛,现在世面上乱啊,不是兵祸,就是天灾。北方闹饥荒,快要饿死人啦,南边收成好,可有人捣蛋,粮食运不过去。贼头子王仙芝在大江两岸窜来窜去,一会儿攻陷鄂州,一会围困宋州,前一阵子又差点儿打下江陵府。我们本来想这东山清静些,可以大干一番,没想到这死鬼又来黄梅折腾,此地的老百姓谁还有心思上山来呀?没办法只有自己想辙了,再急也没用,都愁出皱纹来了。”看来方丈是满腹的怨气,他用双手调皮地扒着眼角的鱼尾纹。
刀条脸徐唐莒有意在试探庙里的底细,“方丈,我们上山来,看你这儿的香火不旺啊,眼下寺里住有多少僧人啊?师父们是下山化缘,还是耕种去了呢?”
“呃,施主,这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写的,前些日子来寺中看我,触景生情,即兴之作。是叫张古,哦,没什么名气。”老和尚也在辨认着落款。
“大侠!你把我吓到了,我真得好怕怕呀。呵呵,小可怜的,倒下,你们都给我倒下。”假方丈反手用兰花指逐个指点着,这几个人还真听话,一个个站立不稳栽倒在地。唯有那个包头的出家人要夺路而逃,只见老和尚把手帕一挥,一股粉色的
客人们自然又是一番感谢,刀条脸像是个入室的梁上君子,贼猫鼠眼地扫视着楼内的物件,可能是目测哪里有夹壁墙,哪里有地窨子吧。他忽然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字画,其中有一副字装裱的精致,他随口读来“寒色苍苍老柏风,石苔清滑露光融。半夜四山钟磬尽,水精宫殿月玲珑”,最后是作者的署名,他不假思索张口便读出来,“张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