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公子现在还打算离开吗?”
不知道。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似乎都不对。
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突然开口,还有一个办法,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什么办法?
杀了他们。
如果这些人都不存在,那么就不需要继续选择了。
只有他们都死了,你才能赢。
……好。
叮叮咚咚。
身后铃音阵阵,沈般察觉到有人走进他这小院之内后,回过头,便见花韵巧笑嫣然地站在那里。
“你打算走了?”
“嗯。”
今日他特地早起了几个时辰提前整理好行囊,已经在小院里呆坐了许久。道方门一众被安排住下的院落距离沈般这儿还有好一段距离,昨夜他与顾笙约好,待道方门众人做好准备后会来找他。他们尽早离开,免得被庄内的其他人提前察觉,横生枝节。
不想还是被花韵堵在这里了。
“也不与乐叔再告个别,就这么急匆匆的。”
“他不会放我走的。”沈般说着紧了紧捆扎包袱的布条:“他不会赞同我离庄,我不愿意去惹他心烦。他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不应该随意动怒。”
既然明知这一点,你为何还一直坚持要离开呢。
“出门一趟,少爷倒的确比从前成长许多。”花韵笑着说道:“换作从前,绝对说不出这样一番道理来。”
“你又来做什么。”沈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双眼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你是来阻止我走的。”
的确是比从前更加敏锐了。
沈般原本就是极为聪慧的,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成了高山流水庄的第一高手。只不过这股聪明劲儿,从前是不会分用在别人身上的。
“在少爷心中,花韵难道是这样蠢笨的人吗。”花韵小心翼翼地踩在门槛上,像是嬉闹的总角孩童一般,从左摇摇晃晃地走到右:“明知道说服不了你,我又怎么会做这样白费功夫的事情。”
沈般想了想,略带犹疑地点了点头。
的确。
“这两日少爷休息的可好?自少爷走后,乐叔每日都吩咐下人前来打扫,这屋里的摆设应该与从前一致。”
沈般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的通天台没了。”
“在你离开的那日,被钟文和给砸了,剩下的石子现在都铺在后山的小径上。”
沈般皱了皱眉:“他是蓄谋已久。”
“谁知道呢。”说到这里,花韵的视线转向了挂在墙上的画卷,沈般也不由地顺势看了过去。
画上是高山与流水,渔船临溪畔,白鹭凫水,满是一派逍遥自在。作画者并未留下落款,但在空白之处却题着一段墨黑的小字:
天上风刮过,江上两只鹅。一只是天鹅,一只是地鹅。
字写得歪歪扭扭,忽大忽小。画内颇高的意境,被这稚嫩的四句题诗破坏的荡然无存。
“我以为早就被你给烧了呢,怎么,等着让钟文和瞧见了挂出来嘲弄你?”
“……”
画是钟思思所绘,字是沈般五岁时所书。虽然完全不得章法,还让他将白鹭认成了白鹅,但那时的钟思思却很高兴。不仅特地装裱起来,还挂在藏书阁内最显眼的地方。待她去世之后,沈般才终于能将自己的黑历史摘下来,深深地藏入箱内。如今却被钟文和又翻找了出来,没有挂回藏书阁去,却高悬在沈般自己的屋内。
钟思思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可行事作风上没有半点规矩可言,兴起时会褪下鞋袜赤足起舞,还曾吹嘘自己当年在武林盟主的脸上画过乌gui。她的这幅画被乐叔评为难得的杰作,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为了逗沈般玩,让他在上面涂鸦写字。
“你还记得庄主的模样吗?”花韵用手指沿着墨迹描画,轻声说道。
“还记得一些,但已经记不清了。”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
钟思思一直是一个在沈般脑海中游荡的影子,偶尔浮上心头的只言片语才能让他忆起她的模样。
只有那一次,那时她用手遮住了他的双眼,轻声说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不许偷看,不许睁开双眼。去把乐叔叫来,你就赢了,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
他答应了,在整座山庄之中闭着眼睛乱晃,从天明一直到天色渐暗。他听到了庄子里有人急匆匆地走过,听到有人悲怮地号啕大哭,从嘈杂喧哗归于一片寂静。
最后他又一次走进了死胡同里,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打算摸索着走出来。
有人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脚下有块石头,再往前走可就要摔跤啦。”
沈般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到花韵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
那时候他还没开始长个子,花韵又比他年长三岁,因此他要仰起头才能看清她的模样。
“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