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莫小柯的提醒下,眼前的顾笙似乎又有些细微的不同了。他注意到顾笙漂亮的眉眼下方隐约透着青黑色,脸色有些憔悴,不再像曾经那般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在他们从京城逃离的一路上,即便是再苦再累的时候,他都不曾见过顾笙露出这般身心俱疲的神情。
顾笙将汤药放至一边,轻声道:“既然沈兄已经醒了,便自己喝药罢。”
沈般点了点头,又问:“那在我醒来之前是怎样喝的。”
“总之不是用嘴给你喂的便是。”莫小柯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莫师弟休得无礼。”顾笙皱了皱眉。
见状莫小柯找个借口打算开溜:“我去看看其他弟子在做什么。”
于是屋内便只剩下了沈般和顾笙两个人。
瓷勺在汤碗中轻轻翻转,荡起一记又一记清脆的响动。他们谁都没有看着对方,又谁都不曾开口,仿佛两条分道扬镳的河水,迟迟不肯汇至一处。
直到喝完药后,沈般将瓷碗放至一边,顾笙才开口道:“大夫说这药再连喝三日,沈兄的病便该好全了。”
“嗯。”沈般点了点头:“有些苦。”
“我去取几颗蜜饯来。”
“不用了。”
沈般一把拉住顾笙的衣袖,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
“……当日沈兄是如何发现我们已经离开道方门的。”重新坐下之后,顾笙试图化解几近凝固的空气。
“汤药尝起来不一样。”
听言顾笙微微一愣:“哪里不同了?可是弟子们粗心,弄错了煎煮的药方?”
“没有。”沈般摇了摇头:“但就是不一样。”
顾笙:沈兄当真是过于常人,竟连这些细微之处都能察觉。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身体极好、从不生病,顾笙几乎没有熬过药。再加上那几日沈般突然对他表白心迹,他心神不宁,还要去见这个罪魁祸首,因此搅得他整日浑浑噩噩的。
换言之,就是顾笙煎的药,非常非常非常的难喝。
“那一夜袭击你我二人的鸿客居杀手究竟是谁,沈兄之前可曾见过他?”
沈般点点头:“当日你我在西子城的时候,他曾经袭击过你。但他不是你的对手,被揍得很惨。”
“……是那妖邪动的手吗。”
沈般点了点头。
“沈兄觉得他是为何而来的。”
“我想不通。”
最让人费解的便是他为何要在琴匣里藏满了化衣丹,还炸了顾笙的衣服。
……总不会是在西子城的时候对顾笙一见钟情了。
应该不会,毕竟他被打得那样惨。
但愿。
下次再见他的时候要打得再重些。
“从他入手,说不定能摸出是谁要抓你。”
“沈兄言之有理。”顾笙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会将此事告知师姐,让她好好查一查这人的身份。”
“沈笑笑吗。”沈般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对她不太放心。”
“这是何故?”
“她故意瞒着我你们离开的事情。”沈般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她意图不轨。”
顾笙:……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阻止你跟来。
“沈兄大可放心,师姐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最好是这样。”
犹豫了片刻后,顾笙终于决心与沈般好好谈谈:“那夜在师父面前所说的话,沈兄还记得吗。”
“嗯。”
“所以……沈兄现在是否还想要得到鬼毒书?”
“不要了。”沈般想也不想地答道:“你不要再生气了。”
顾笙愣了愣:“顾某并未因此而生气。”
“不对。”沈般摇了摇头:“你在说谎,你说谎话的时候我总能看出来。”
“……”
“你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真正生气的时候,就会口不对心。”沈般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那是个很坏的坏人,你比他要好多了。”
看着沈般略显惆怅的面孔,顾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笙。”
“嗯,何事?”
“我很喜欢你,所以不想连你也和他一样,对我失望。”
……
沈般这个人,可能是有病的。
人生中第一第二次的告白,一次是对着胆战心惊的姚湘君说的,一次是情急之下当着顾景云的面说的。像这样真心实意地面对顾笙表明自己的心意,还是第一次。
就连这一次,他口中还不忘提别的男人。
顾笙倒没有像上一次那样不知所措,反而意外地冷静了下来。
“沈兄。”
“嗯?”
“你可知什么是喜欢吗。”
什么是喜欢。